清晨。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化作一道光束照在姜恩的脸上。
姜恩翻过身去还想再睡一会儿,闹钟不凑巧地发响。
叮铃铃~
姜恩按下闹钟,看了眼时间。刚刚八点。想着今天有课,她不再赖床,迅速洗漱完换好了衣服。
打开卧室门,姜恩发现林樾山还在熟睡,心中有点惊讶。
自从他成为‘保姆’,每次都能在姜恩出卧室门时,早早地把菜准备好,端上桌子。
联想到昨夜的奔波,姜恩没有打扰他,走到了自己的书桌,打算备一会儿课,没两下,桌子就变得一团乱。
看到有些杂乱的书桌,姜恩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多亏了林樾山的帮助,才短暂改变了这个家杂乱无章的状态。
自己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姜恩有点懵。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林樾山的睡颜,却又想起了昨天近距离之下,自己小鹿乱撞的窘样。胡乱地用手扇了两下风,开始故作忙碌地收拾书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姜恩将书从书架上取下来,用纸巾仔细擦拭桌上的积灰。在拿起一本教材时,她习惯性地抖了抖,不想,一张夹在其中的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此时屋子里异常安静,纸张落地的声音都显得极其清晰,姜恩先去关注了林樾山,还好,并没有被吵醒,她这才缓缓蹲下,拾起纸张。
她将纸打开来一看,不想,是自己的画像。
随手的一张纸,一根普通的写字笔,竟然能将自己画的九分像。
姜恩不禁思考,这究竟是谁画的?
就这样,姜恩盯着这张纸许久,仿佛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
一只手突然出现,拿走了手中的画纸。
朝着手移动的方向看去,竟然是李小南。
原来,在1923年,沈崇正躺在属于林樾山的床位上,也在翻来覆去地观察着姜恩的画像。
李小南拿过画纸来打眼一看,下一秒就有些一言难尽地放在了桌子上。
“兄弟,不是我说,这画像挺邪性,最好是少看。”
沈崇白了李小南一眼,下床取回了画像。
“说什么呢。”
李小南看着沈崇与当初林樾山那如出一辙的动作,顿时面如土色。
他死死地抓住了沈崇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
“阿崇,放手吧,我已经失去了林樾山,不能再失去你了。”
沈崇忍不住,给了李小南一个爆栗子。
“我看你才是中什么邪了。”
李小南捂着脑袋一脸委屈。
“阿山失踪前不就一直看着这个画像?他找了这女人多少年你是知道的,现在人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说到这,李小南凑到沈崇的耳朵边。
“阿崇,你有没有听说过画壁...”
沈崇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抬起手又是一个爆栗子。
“少看点小说,净相信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沈崇又看了看拿在手中的画像,那一袭白裙的女人明明是那样温柔恬静,可他心里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劲?
再一联想,林樾山之前都好好的,说是要找这个女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可从美术课画了这副画像后,就神神叨叨地,还看着她总是出神。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很担心林樾山,身边任何一个线索都不想错过,以至于最近也总是盯着这幅画像出神...
沈崇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崇安慰着自己,但手很老实地将画像翻到了反面,塞回林樾山枕头下。
确定李小南没有看见自己这一系列的动作,沈崇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
“找我什么事?”
李小南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来找沈崇的目的。
“这不好几天都没见你人,有点担心,听说你在宿舍赶紧来找你了。”
沈崇再次抬起手,李小南下意识以为沈崇要再给自己一个爆栗子,赶紧以防守姿势闭上眼睛,护住了脑袋。谁知,沈崇的手,只是轻飘飘地落在了李小南的肩膀上。
“好兄弟。哥没白疼你。”
李小南欠揍地掸了掸肩膀上的灰。
“那是,做哥的哪能不惦记弟弟?”
沈崇最受不了李小南嘴上不认输的这副德行,趁他不备。一手嵌住他的脑袋,一手挠他的侧腰的痒痒,直到李小南连连求饶才罢手。
自从林樾山消失后,两个人紧绷了许多天。你一言我一语的俩人笑闹一会儿,气氛也轻松了下来。
“话说,阿崇你这几天到底干嘛去了?”
打闹了好一会儿,李小南才开口问沈崇。沈崇立马想起了自己和沈青的约定,顿时一脑袋官司。
“被我姐绑架了。”
李小南睁大了眼睛。
“啊?那你是怎么从青帮逃出来的?”
沈崇无语地抬头望天花板,怎么李小南连玩笑话也听不出来?
“都这个点了,走走走,赶紧吃饭去吧。”
沈崇也不想跟李小南解释太多,毕竟他求沈青这件事,在沈崇看来也太掉价了。
李小南可看不出沈崇的心事。他一路跟在沈崇后面,好奇地问东问西。
“你给我讲讲呗,智取还是动手了?青帮听说帮众很多啊...”
一直到沈崇被李小南问得烦了,他才停住了脚步。
“再问,这顿你请。”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咒语,李小南的好奇心顿时消失,眼睛都变得清明。
“不问了,再也不问了。哥说啥是啥。”
林樾山扶着沉重的脑袋缓缓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不知为何,他最近的睡眠质量很差,而且极少见地,记不清昨夜的梦都是什么内容。只觉得身体很疲累。
姜恩见林樾山醒来,便匆忙将画像又夹回了书里。
“醒了?”
林樾山点点头。
“我来给姐姐做饭。”
姜恩叫住了林樾山。
“不用,你昨天也累了,我今天叫外卖吧。”
林樾山不知道外卖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是穿越一阵子的人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随随便便开口问一样自己不熟悉的东西,那样等于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即便他知道,姐姐永远不会伤害他。但经过昨天种种,他有必要让自己保持在一个更警惕的状态里。
不能给姐姐添麻烦,不是吗?
在十分钟后,林樾山知道了外卖的意义。原来就是把饭叫到家里吃。
姜恩见林樾山似乎并不惊讶,有些好奇。
“1923年也有外卖吗?”
林樾山头一次听见姜恩承认他的身份,心中有些欢喜,表面上倒没有显现太多。
“有的,不过是达官贵人才用得起。有些饭庄甚至单开一条电话线,为‘外卖’服务。”
姜恩不免有些惊讶。
“还有这样的事?”
林樾山点点头。
“之前我的朋友叫过一次,他们的服务很好,来时带餐桌杯碟,走时还会刷锅洗碗。如果这家办的是寿宴喜宴之类的大事,上到派厨子上门操办宴席,下到给客人下请帖安排座次都能一手包办。”
林樾山越说越起劲。
“听说北京那边还流行一种叫‘盒子菜’的饭食,许多官宦富户都喜欢‘叫盒子’来吃。只是我还没去过北京。”
姜恩听到这无不震惊。
民国竟然还会上门服务?姜恩这样的普通人,脑海里默默出现了海某捞上门扯面的场景。
再提到盒子菜,那不就是豪华盒饭?
姜恩不禁感叹,咱们国家果然是舌尖上的中华上下五千年。
林樾山递给姜恩一盒小笼包,兴致勃勃地继续讲他那个时代的事。
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姜恩有些恍然。
这才是他的世界啊。
沈崇与李小南吃饱喝足,回到南康大的宿舍。
李小南吃的太多,扶着肚子进了门,直奔自己的床走去。
“诶呦~阿崇,我不行了,我这肚子撑得疼。”
说完,李小南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坐到了床上。
“呼~终于松快了。”
沈崇吃得也不少,但没像李小南这样夸张。他慢条斯理地坐在椅子上,解开马褂每一颗扣子,露出了里面的长衫。
“小南,明天什么课?”
沈崇没得到回应,有些疑惑,扭头看向李小南的床铺,发现他已经倒在了床上,发出均匀的微鼾。
沈崇好笑地摇了摇头,简单洗漱后,吹灭油灯躺在床上。
谁知,他刚闭上双眼,下一秒就被人掀翻了被子,揪了起来。
“谁?”
沈崇惊恐地高喊,然而来人绑架的手法十分利落,在黑暗中精准地封住了他的嘴和手。
沈崇这时候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裸睡的习惯...
就这么被绑走,自己恐怕要丢大人了,一想到这,沈崇心如死灰。
显然绑架犯也没料想到这一出。
于是,绑架犯做了一个出乎沈崇意料外的决定。——绑走他之前,还花时间为他披了件外套...
由于绑架犯的上道,沈崇也失去了反抗的心理,就这样半推半就跟着离开了。
众人离开后,李小南似乎才听到沈崇刚遭遇袭击时的喊声。
“是谁?阿崇你没事吧。”
李小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紧紧闭着,分不清是梦游还是睡醒。
房间里久久没有回答,李小南又缓缓地倒在了床上,舔着嘴唇继续梦乡。
沈崇被绑架犯安置在了一张椅子上,他很谨慎地没有开口说话。
突然,头上的麻袋被人掀起来,沈崇的视力从刺目的光中缓缓恢复,发现自己正在青帮,堂中上首坐的正是沈青。
这一路上,沈崇脑袋里一直在思考是谁绑架了自己,联想到能帮自己穿上衣服的绑架犯,那就只有沈青了。
沈青见沈崇并不惊讶,勾了勾嘴角。
“给他松绑。”
沈崇一脸不耐烦。
“你有话就说,把人绑来算怎么回事?”
“不绑来,有些人不会记得自己嘴上说过的话,也不会主动踏进青帮的门。”
沈崇自然知道沈青是在点自己。
“我说到做到,可总要让我完成正事吧?”
“正常上课学习,我自然不会打扰你。不过...”
沈青卖了个关子,上下打量沈崇没穿好的衣服。
“可你的一天,下了课吃吃喝喝一直到夜里,然后上床睡觉。我实在不知道,你哪件不是正事。又哪来的时间学货运。”
沈崇被沈青说得红脸。
“你跟踪我?”
沈青轻轻摇了摇手指。
“是青帮的弟兄在你身边,等了你一天。”
沈崇被沈青这套理论说得火大。
“强词夺理,大不了老子不学了。”
“好啊,门就在那。”
沈崇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门口。
沈青笑意不减,看着自己柔弱无骨的手,口中倒数。
“五、四、三、二...”
果然,沈崇在‘二’时重新出现在了门口。
“干活可以,给我套衣服。”
沈青手一挥,旁边在等候的帮众便上前示意沈崇跟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