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子见她说得这样笃定,想了一想,也就不往下问了。
“慧中,爷爷送你的桃园,你去看过了吗?”
“爷爷,我看过了。真的很美。真的,我心里很感动。”沈秀中只记得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能够得到唐治元老爷子这样一个年长慈祥的老人关心,她是真的感动。
“呵呵!再等一个月,那桃园就会落英缤纷了。爷爷送你礼物,缘由都很简单,无非是希望你能开心。”唐治元话里的深意,沈秀中不一定就懂。但她还是道:“爷爷,我陪您散一会步吧。”
“好。”
唐斐年今天临时有事,决定去旧金山一趟。虞城今天恰好有飞往旧金山的航班。临上机之前,唐斐年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简单交待了下。
唐老爷子听了,就道:“如果在旧金山见到咱们唐氏的宗亲,你可要好好拜见拜见。”
“爸爸,我知道的。”
唐老爷子也嘱咐了他几句,随即将电话挂了。
吃午饭时,秀中才知道小叔出国了。她的心里就有几分惆怅。她希望小叔在登机前,能给她打个电话。但想想她又觉得可笑。小叔凭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他们之间,其实就是最正常不过的叔侄关系,什么事也没有。
但想到今晚唐斐年将不在唐家,秀中的心里,还是觉得说不出的失落。她恹恹地吃过了午饭,又恹恹吃过了晚饭。
晚上,唐灵均回来了,偶尔看了她几眼,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狐疑问:“你怎么了?按理说,你千辛万苦进了唐家,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这样愁眉苦脸?”
今天,从母亲口里了解到,老爷子问起她额上的伤时,秀中一口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决定,待吃完晚饭后,还是向她表示一下谢意。
“唐灵均,你如果知趣,就给我走远点。你也知道,我们一向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生了口角,爷爷听见了,对你更没好处!”沈秀中说着,就要将休息室的门阖上。
唐灵均便皱着眉道:“又来了!其实——”
“你还是去找蓝茉吧。我不是你聊天的对象。”说着,她就将门反锁了。
唐灵均在门外无计可施,他忿忿道:“沈慧中,你以为我稀罕巴结你吗?蓝茉比你温柔多了,你要有她一半,昨晚我也不会那样对你!”
沈秀中听了,就冷冷道:“那你去找她呀!但我不敢保证,回头爷爷要是问起,我还是不是会这样大方善心地帮你瞒着!”
此言一出,唐灵均果然有些惧。他很有些公子哥脾气的。蓝茉那边固然不舍得丢舍,但爷爷这边也不能得罪。他在外,就有些气恼地说:“沈慧中,你别得意。老爷子多变的,兴许以后就不那么喜欢你了。你最后要依靠的,还得是我!”
沈秀中听了,无语之极。这个人渣,妹妹到底是怎样看上的?这天底下,也就蓝茉那样一个蠢女人将他当作宝贝吧!这渣男渣女的,倒是天生一对呀!只可惜,他们将妹妹坑苦了!
回到虞城,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没去虞城公安局一趟,或许那里有妹妹坠海事故的调查记录。沈秀中心想,反正自己休息在家,不如明天就去问问。
第二天,她吃了早饭,借口说要出去逛街,开了甲壳虫,就去了虞城公安总局。她找到相关的人,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两年前游艇事故失踪的当事人沈慧中的姐姐,她从夏威夷回来,想进一步了解妹妹坠海的真相。接待的警察请她坐下,就狐疑地说:“就我们所知,失踪当事人现在已经回来了。你既然是她的姐姐,为什么不去亲自问她呢?”
沈秀中一听,心里大惧,知道自己疏忽了。她急于想了解妹妹死亡的真相,但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赶紧站起来,说道:“有些事,我不太方便跟我妹妹说,所以就来问问,没什么的!”
“嗯。你们是亲人,应该比我们警察知道更多。两年前在浅水湾的游艇事故,是当作意外事故处理的。”
“是吗?”沈秀中还是不禁多问了一句。
“我们这里有卷宗,只是经办人并不是我,他已经退休了。但有卷宗,我也不能给你看。你要看,需要你妹妹同意。”王警察告诉她。
“哦,这样呀!警察先生,那我不打扰了。我还是去问问我妹妹比较妥当。”沈秀中说着,赶紧出了警察局。王警察看着她,回想起卷宗上沈慧中的那张照片,不禁皱着眉,自言自语道:“这姐妹俩,长得真像啊!”
沈秀中垂头丧气地回了来。这天吃过午饭,沈秀中回到休息室,就听见手机不停地作响。她按键一看,惊喜发现电话是茵媛打来的。
“秀中,是我!”此时的茵媛,因帮老妇人去办一桩遗产继承事情,打算从夏威夷绕道旧金山,从旧金山乘机,飞往虞城。茵媛给秀中打电话时,她人已经在旧金山机场。
“茵媛,我知道是你!你在夏威夷怎样?”听到茵媛的声音,秀中极为高兴。
“秀中,我要从夏威夷回国了。现在我马上就要登机。”
“是吗?为什么?你在夏威夷不是一切都挺顺利的吗?”
“秀中,我不放心赵老太太呀。对了,你回虞城后,有没有看过她?”茵媛和秀中一样,也是老太太的被资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是孤身一人,茵媛心里的确不放心,何况秀中也回国了,她单枪匹马地呆在夏威夷,忽觉没有多大的意思了。
“茵媛,我想去看她的。但是那天我整理行李,发现我记在本子里的地址,怎样也找不到。所以,这一个多月,我也想去找,可不知去哪儿找——”秀中说着,心里只觉得惭愧。老太太是她的恩人,她比自己早几天回虞城。她也去出入境管理处打听过,但对方都说不知道。
“秀中,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回来了。我有老太太的地址,但老太太很低调的,一般人轻易找不到她的。真心做善事的人,都是很低调的。”茵媛是孤儿,老太太在她十岁那年收养了她,将她带去了夏威夷。赵老太太是位神秘的富孀,四十五岁那年才生下了唯一的女儿。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女儿生下第一年,五十岁的丈夫得了癌症,数月之间就去世了。这且不算,女儿两岁那年,刚会走路,她带着女儿去公园玩,可因为人多,摩肩接踵的,回来的路上,她竟将女儿弄丢了。
赵至凤老太太多方打听寻找,可还是找不到女儿的下落。她无心打理丈夫留下的庞大家业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终日以泪洗面。她是个要强的人,但丈夫刚去世,女儿又失踪了,她真的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了!一时之间,众多老友过来纷纷劝她。赵至凤熬着活了下来,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和女儿团聚。她一面仍不放弃寻找,一面收养了许多失去父母没有依靠的孤女,资助她们的学业,行诸如此类的善事。赵老太太的丈夫在世时,为了积累人生第一桶金,在白道和黑道之间游走,迅速积累起财富,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甚至自愿不自愿地做过一些恶事。
赵老太太该信佛后,深夜回想,便总认为这是报应,是菩萨给她的惩罚。从此更兢兢业业更低调地行善。二十几年里,老太太捐助过的人,少说也有数百人。受过她恩惠的人,想要寻找她,总是不那么容易。茵媛因是从小儿老太太就收养的,算是老太太的养女,小时老太太是她的监护人。因此不算此例。
“茵媛呀,你真的决定回来啦?”秀中还是关切问。
“是呀。我学的会计金融,打算在虞城开一家涉外会计师事务所,也算学以致用。对了,你在唐家,呆得怎样了?你没有露馅吧?”茵媛真正关心的就是这个。秀中是她的好朋友,她实在不想看她被复仇冲昏了头脑。
“呃,没有,我好着呢!”秀中就是这样一个人,越是心里在乎的人,就越不想让她们为她担心。
“秀中呀,实在不行,你就离开!你擅长涉外法律,我要来了事务所,你可以来帮我呀,咱们一起合作!”
“呵呵——谢谢你了!等我走投无路之时,我一定会来投靠你的!但我现在真的很好,请相信我!”秀中说的滴水不漏。
茵媛听了,也毫无办法。她便叹口气道:“行啦,我要登机了。待我回了虞城,你来接我呀!”
“好的,一言为定。”
茵媛挂了电话,提着行李,往登机口走去。二十分钟后,她已经上了飞机。拿着登机号,她坐在后排临窗的位置上。一个空中乘务员过来,问她要不要咖啡,她笑着摇摇头。这时,她身边忽然想起一个温和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这当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她邻座的男人用英语流利而又礼貌地说道:“我要一杯咖啡,不加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