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媛真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听之极。因此,当空中乘务员将咖啡递给这个男人时,她不禁多望了一眼。这是一个东方人。男人面容俊朗英挺,身穿亚麻色休闲服,看起来兼具成熟优雅的魅力。
茵媛忽想认识他。回到故地虞城,茵媛的心情非常之好,虽然父母均不在了,但从此可以常去看望赵老太太和好友秀中,也是极好的事。“您好,请问您是中国人吗?”茵媛用英语礼貌问。唐斐年见隔座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询问他,知道不回答也是失礼,他微微一笑,就道:“小姐,我是中国人。”
唐斐年的中国话很英语而言,更动听。茵媛见他说是中国人,心里更为高兴,她自我介绍道:“我也是中国人。”
“是吗?那真的巧了。”唐斐年微微颔首。
“先生,这是旧金山返回虞城的航班,您的家就是虞城吗?您是虞城人?”不知为何,茵媛只想和唐斐年多说几句话。她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一股魔力,仅仅听着他的声音,就令人心情大好。
“不错。您呢?”唐斐年边喝着咖啡,边轻轻询问。
“我的老家也是虞城。如此说来,咱们是老乡了。”茵媛说着,便朝唐斐年淡淡一笑。
“嗯。虞城现在也算是大城市了。我知道,在旧金山,有许多来自虞城的华侨和移民。”
“您在虞城,是从事什么职业的?”虽然茵媛知道,问询一个陌生人的职业,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知道更多。这个飞机上偶遇的男人,真的让她第一眼见了,就十分顺眼。唐斐年吸引茵媛的,并非是他英俊的面容,而是他不经意之间自然流露出的尊贵优雅气息。
茵媛比秀中小一岁,她在夏威夷谈过两次不算长的恋爱。那两个小伙子,一是夏威夷的华裔,一是华裔和白人的混血。茵媛自诩自己对恋爱也投入,只是也不知何故,到了最后总是分手收场。一次,她问起缘由,混血小伙告诉她:“媛,你知道吗?你太保守了,和你在一起,我只感到沉闷。真的,我想我们不是那么合适。”
茵媛听了,也就明白了。十岁之前,她一直呆在中国。夏威夷中西风混杂,各色人种都有,非常开放。她想:或许是自己身上固有的中国式的拘谨,阻挡了她和混血男友的进一步发展。混血男友的祖父是中国人,到了他这一代,早已不会说中文。她想:如果以后要想结婚的话,不如还是回国找一个正宗的中国人好了。
“我是个商人。”唐斐年淡淡告诉她。他有些疲倦,说完了就闭了眼,打算休息一会。但茵媛却很有兴意,她忽视了男人的面部表情,微笑着也告诉他:“我是名会计师。”
唐斐年听了,就点了点头。他抱歉对茵媛道:“我想休息一会。”
茵媛一听,也就顿时明白唐斐年的意思。她的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并非有意。”
唐斐年想着,还有数个小叔,他就要返回虞城了。虽然人在美国,但他的心里,一直牵挂着慧中。这种感情真的很奇怪,忙时也不一定就想起,但静下心来,便会发现她一直驻留心底,并未忘记。
仅仅在美国呆了两天,唐斐年就品尝出了相思之苦。他心里奇怪,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慧中的?想了又想,他还是摇头。润物细无声,感情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等他发觉不妥到时候,已经深陷其中了。他苦笑了笑,心里再次想起那个吉普赛男人的话,莫非,沈慧中真的是他的情劫?
十个小时后,飞机徐徐降落在虞城机场。就要下飞机了,茵媛不想和这个男人失去联系,她再一次大胆问:“可以问一下您的姓名吗?”
唐斐年听了,显然有些意外。他顿了顿,还是决定告诉她:“我姓唐,名斐年。”
茵媛赶紧就接着道:“我叫宋茵媛。”
唐斐年听了,就礼节性地点点头,向她微微笑了一笑,就离开了座位。
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茵媛不禁恼恨自己来。一个名字哪里就够?虞城毕竟这样大!早知如此,就该他问他要个名片什么的!哎!
半小时后,茵媛拖着笨重的行李,出了机场大厅。她给秀中打起电话。“秀中,我茵媛呀,我已经到虞城了!”十几年未回虞城,看着机场附近高大新颖的建筑,只令她的心里,感慨不已。她在虞城还有一处父母留给她的老房子,那地方就在半坡街附近。近乡情更怯,她不知这十几年过去,半坡街到底是怎样的街容了!
“茵媛,你现在就在机场吗?”知道好友已下飞机,秀中也激动不已。
“是的,你来接我吗?”
“好的,我马上来。你是要住宾馆,还是我帮你联系一所住处?”
“不用,都不用。半坡街,有我父母的一间老房子,我就去那里住。过几天就去公墓拜祭拜祭父母。”茵媛说着,就叹了口气。
“哦,这样呀!可是你确定方便吗?不方便的话,还是我帮你租个高档的公寓吧。”
茵媛听了,却又问秀中:“对了,半坡街没有拆迁吧,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吧。”
秀中就道:“没有,半坡街还是老样子。”
茵媛听了,就放心了,她舒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现在的虞城很发达,但我还是喜欢老街原来的样子。古旧寂静的街道,悠长悠长的巷子,天一下雨,那雨水滴在砖石上,会发出好听的声响。”一聊起伴她走过十年的半坡街,茵媛这话就有些多。
秀中听了,就让她继续说下去。见茵媛说得有些累了,秀中才插话道:“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开车来接你。”
“开车?秀中,短短一个多月,你就买了车啦?”茵媛好奇问道。
对于这个话题,在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秀中只想载她上车后,在车上慢慢说个来龙去脉。因此,她只能简短道:“茵媛,这辆车说到底是我借钱买的。”
“借钱?”茵媛一听,禁不住就问:“秀中,我知道你去了唐家。难不成,你是问你的妹夫借的?”在夏威夷进修时,她和秀中同住一室,对于她有多少积蓄,茵媛是一清二楚。沈秀中这个人,与学业上勤奋,待人也真诚,烹饪也是一流,唯独对自己太过俭省。她估摸秀中得到的学院奖学金,和她在华人银行兼职一年得到的薪水,满打满算,秀中手里也不过几千美元,折合人民币几万元而已。她知道在中国,汽车的关税很高,一辆进口车少说也要几十万。当然,如果秀中买的是进口车的话。
在她看来,她既然敢顶着她妹妹的身份,潜入唐家而不被发觉,那么这愿意出钱为她买车的,自然是她的‘丈夫’唐灵均了!
沈秀中听了,就皱眉道:“茵媛,不要提他,此人果然是个人渣。我妹妹和他过了那几年,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茵媛听了,也就道:“秀中,我就是担心你会出事。你——他没拿你怎样吧?”茵媛意有所指,秀中也听出她的意思了。
“我回来既然是为了调查我妹妹死因的,又哪里会那么容易露出破绽!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他身边有那个小三缠着呢,并没空多理我。我晚上单独睡。”关于这些,电话里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
茵媛就不问了,她便道:“那你这车钱是问谁借的?”
“唐家的小叔。”提及唐斐年,沈秀中的声音下意识地就温柔了好多。
茵媛诧异:“唐家的小叔?什么小叔?”
沈秀中就道:“就是唐灵均那个人渣的小叔叔。我进了唐家才知道,原来唐灵均的爸爸,有个相差二十岁的同父异母弟弟。与年级上,他和唐灵均并不差几岁。”
茵媛听了,就叹:“你呀,还是小点心。这单枪匹马地深入虎穴,只教我在夏威夷也为你担心。”茵媛的语气里,包含着说不出的心疼。
“茵媛呀,咱们就先说到这里吧,我这就去车库取车,你等着我呀!”秀中说打电话走。
她刚驱车走出唐家大宅,马淑芳在后看见了,就皱着眉头道:“要出去,也不和我说一下!当真是没教养!”马淑芳嘴里‘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走了。
半个小时后,秀中开着小甲壳虫,已经到了机场。她下了车,在穿梭如流的人群中寻找。
忽然,目光一闪,她一下就发现坐在长椅上穿着白色羊毛裙的茵媛。不过数月未见,但秀中想起她在夏威夷和茵媛度过的点点滴滴,心里还是充满了激动。“茵媛,茵媛——”她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向她挥手。
茵媛见前方有人呼唤,听这说话的人似乎就是秀中,眼睛也不禁一亮。定睛一看,见前方一个秀雅窈窕的女子激动朝自己走来,果然就是秀中!茵媛站了起来,也同样挥手,说道:“秀中,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