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后，剑冢试炼前的最后一天。
后山深处，那座隐蔽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窈窕的身影略微迟疑后款款进入屋中。
随即传来冷漠的问责声：“你来干什么？”
遭到这般对待，司倾羽也没有生气，反而温柔笑道：“找了一圈，你果然在这里。”
慕长风冷眼看着她的笑颜，想起初见时的情景，心中微动，还是故作冷淡道：“怎么，他今天不在么，找我干什么？”
司倾羽愣了一下，低声回答道：
“嗯......他今天刚闭关，应当是在为试炼做准备。”
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脸颊竟飞上几抹红晕。
看得慕长风一阵牙疼：她这一提到他就含羞带怯的样子，当真是柔情蜜意，说不定都已经几度欢好，等试炼一结束，就要直接郎情妾意、白首同心了。
虽然早就说好不去想身后之事，但也架不住你现在就在我眼前各种晃啊。
慕长风臭着脸，“来气我的？大可不必！”
司倾羽依旧柔声解释着，“没有，我是特意来......来看你的。”
“来看我死没死么？”慕长风嘴硬着，心里其实已经放下了。
本就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她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最后一天，有佳人在侧，什么都不去想，像当初那般聊聊天也挺好。
但她下一句话却是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情绪。
“我......可以帮你。”司倾羽嗫嚅道。
“够了！”慕长风突然大声斥道，“你堂堂瑶池宫圣女，犯不上对我这个将死之人虚与委蛇，我这里还有什么你想要的直接拿去便是，拿完赶紧走！”
司倾羽被骂懵了，反应过来也有了几分火气，“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突然生什么气！”
慕长风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柳眉倒竖、目光如炬的样子。
他也觉得刚才说话重了点，语气稍微缓和：
“这十几年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本来都已经认命了，到了这最后一天你突然告诉我你能帮我，那好吧，你说说，怎么个帮法？”
这下司倾羽又突然泄气，半天不说话了。
“你说啊，戏耍一个将死之人很好玩么？”慕长风继续逼问，其实他内心深处也不觉得她会故意这样来戏耍他。
可他又一次被命运愚弄了。
她憋了半晌，终于像是撕破了伪装，嘴角勾起，带着嘲讽的笑意，神情倨傲道：
“是啊，是很好玩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慕长风有一种深深的窒息感。
初见的美好笑颜崩坏成一张满怀恶意的狰狞面目，与她此刻的冷笑渐渐重合。
那颗原本被治愈的心一瞬间变得比过去还要破碎不堪。
他原以为她是上天在他最后的时光中给予他的恩赐。
如今看来，什么都没有变过。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被命运遗弃、被众人捉弄的可怜人。
“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这句话仿佛抽空了慕长风全部的力气，他的声音颤抖着，有些歇斯底里。
他突然起身，死死盯着司倾羽，眼神中的冷意似乎要让她冻结。
既然这个世界对他充满恶意，那他也不必压抑自己的痛苦和恐惧，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要亮出自己的獠牙，拼死从那些伤害他的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看到他的眼神，司倾羽像是突然害怕了一样，语气软了下来：“刚才我就是随口一说，其实没有戏耍你的意思，我真的有办法......”
慕长风无动于衷，平静地问道，“哦。什么办法？”
司倾羽又低下了头，沉默。
“很好，还在嘴硬。”慕长风露出一副早料到如此的表情，“一言不发，这就是你的办法？你要是真的想帮我，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司倾羽闻言像是一怔，随即抬头问道：
“什么办法？你说，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语气和眼神诚恳至极。
看在慕长风眼中却是那样虚伪，矫揉造作。
想起那日她和上官冽并肩而行的场景和刚才她提到上官冽的神情，慕长风目露凶光，伸手一把扯掉了她的面纱，露出了面纱下惊慌失措的绝世容颜。
“你干什么？！”司倾羽惊叫道，然后就要伸手去抢面纱。
“你不是要帮我么？”慕长风冷笑着，用力将她推翻在床上，一只手按在她胸前，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腰带。
“你放开我......混账！”司倾羽高声叱道，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凤眼圆睁，狠狠瞪着他。
慕长风转头看向他，神色淡漠，“你面对上官冽，也是这种态度么？”
司倾羽一僵，俏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咬牙切齿道：“慕长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应该不是吧。”慕长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司倾羽盛怒之下又要动手，却被他牢牢攥住了手腕，压在头顶。
“他不是没有玄力么，怎么力气这么大？”司倾羽心里一惊。
虽然她是入玄境，但完全不动用玄力的情况下，她的纯肉身力量还要比慕长风小一些。
但她，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动用玄力。
所以没用多久......
“嘶......”司倾羽凤眸猛然睁大，倒吸一口凉气，强忍住释放玄力的冲动，痛楚的神色中还夹杂着些难明的意味。
“虽然有些意外，也算是殊途同归吧？”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不久，慕长风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个女人可是入玄境啊，能轻松捏死他的那种。
虽然她还是半闭着眼任取任予的样子，偶尔还忍不住闷哼几声。
但慕长风已经无法继续了，他沉声问道：“为什么？”
司倾羽缓缓睁开眼，看着他，神情复杂，少顷，朱唇轻启：“够了么？”
慕长风对刚才的行径感到羞愧，低下了头，却意外地看到了什么，“原来她和他，真的没有......”
司倾羽缓缓撑起上身，秀眉微蹙，“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嗯......办法。”
慕长风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感觉到有一股温润柔和、似水无形的东西缓缓流进他体内，浸润着每条经脉。
“这就是......玄力么？”
他看向司倾羽，只见她双眼微闭，神情专注，像是在运转功法。
慕长风也专心感受起来，这15年来第一次不是被强行灌输，而是能在他体内平稳运行的，仿佛属于他自身的玄力。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手段，但她显然是真心要帮他的，否则根本没必要委身于一个将死之人，刚才是他过于执妄、失去理智了。
许久，司倾羽睁眼，对上慕长风带着怜意的眼神，又快速转过头去，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因为羞涩。
“对不起。”慕长风带着歉意，轻抚她的身躯，柔声问道：“还疼么？”
“你说呢，手拿开！还想占我便宜”司倾羽又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嗔怒的意味，“我渡了一些玄力给你，你试着控制一下，但别消耗太多，用完就没了。”
“嗯，谢谢。”慕长风俯身深深一吻。
正当司倾羽以为他要再度欺身而上时，他只是缓缓起身，道了句“好好休息”，然后出门修炼去了。
暮色中，司倾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用命令的口吻喊道：
“活着出来，我等着你！”语气强硬，声音却有些颤抖。
慕长风驻足，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沉默片刻，回身看着她，笑意粲然：
“一言为定。”
说罢转身离去，没敢再回头。
司倾羽听到他的答复，笑靥如花，轻轻“嗯”了一声，又有些迷茫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