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游不止技术的困难,还有钱。
尽管他们拿到了周默的投资,可资金还是如流水般哗哗而去。
凌晨1:12,办公室只剩冰箱的嗡嗡声。
蔡浩宇把打印好的现金流表贴在墙上,用红笔在4画了一个圈。
他们距离弹尽粮绝还有17天。
他想写点什么鼓励大家,却听见走廊尽头“啪”一声,灯灭了。
黑暗里,手机屏幕亮起,周默发来一句。
“带一件外套下楼,今晚要起风。”
后门停着的黑色埃尔法没有司机,周默亲自握着方向盘。
车门关上的瞬间,所有光源被隔绝,只有仪表盘发出幽蓝的光。
“无PPT、无寒暄、无客套。”
周默把空调调到26℃,
“三件事,说完就回家睡觉。”
“你自己只需要出现10分钟,说一句“我是蔡浩宇,我要十亿估值”。
便签背面是周默手写的违约条款。
“若谈不成,我私人借给米哈游3000万,零利息,期限永远。”
周默把手机递过去,屏幕停在一条15秒微博草稿。
视频封面是芽衣在雨幕中拉弓,标题空白。
周默说:“明晚0点发,文案、话题、热搜我全包,你只管睡觉。”
他从扶手箱拿出一张空白大巴车票,目的地栏写着“保密”。
“后天下午全员放假4小时,手机没收,敢问去哪儿的直接下车。”
第二天,露台江风刺骨。
圆桌只摆四杯水和一份空白SPA。
三家机构到齐,却没人带电脑。
周默靠在栏杆上,背对所有人,像保镖又像裁判。
蔡浩宇坐下,嗓子发干。
红杉林曦把钢笔推到他面前:“十亿,签吗?”
蔡浩宇抬头看周默。
周默仍背对着,右手举过肩膀,比出OK 手势。
蔡浩宇一笔签下名字,一切看起来那么简单。
周默转身,把冰水推到他面前:“润润笔,也润润嗓子,后面还有硬仗。”
周默的支持远没有结束,逗音视频准点发布。
芽衣在暴雨东京塔顶拉弓。
一句带着旧磁带噪点的“浩宇,回家吃饭吗?”
0:03,转发破万。
0:08,服务器开始卡顿。
0:12,“雷电芽衣”空降热搜第三。
评论区瞬间成了大型泪崩现场。
“我妈走的那年也是雨天。”
“三年了,第一次听见她声音。”
凌晨2点,周默把后台数据截图发到群里:
微博视频播放量1100万,新增预约28万。
他只回一句:“够了,睡觉。”
4月9日下午,两辆53座大巴停在楼下。
车门贴着A4纸。
“交出手机,上车。”
没人知道去哪儿,但所有人都交了。
车窗被遮光帘挡住,车厢里循环播放母亲旧磁带里的摇篮曲。
一小时后,车停上海天文馆。
穹幕影院熄灯,流星雨开始。
芽衣的180秒片头首次公映,配音正是那句“回家吃饭”。
黑暗中,啜泣声此起彼伏。
放映结束,灯亮起,周默站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着一个托盘。
里面是87张返程车票,每张背面印着一句话。
“谢谢你把想念变成光。”
回城的大巴上,蔡浩宇终于开口:“周哥,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周默没说话。
努力的人,应该得到回报。
4月10日6:30,米哈游前台收到一个顺丰同城急件。
寄件人:周默。
收件人:全体员工。
里面是一整箱小杨生煎,热气腾腾。
生煎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新的计时开始,从今天起,你们只管向前跑。”
“剩下的风,我来挡。”
凌晨四点,园区的灯渐渐熄灭。
米哈游的办公楼像一条浮在深夜里的鲸鱼,依旧灯火通明。
48小时之前,这里还回荡着键盘与打印机的合奏。
蔡浩宇把一张便签拍在显示器边框。
那是三年前立项时写给自己的句子:“愿此行,终抵群星。”
他转身,看见窗外的天幕正由漆黑转为靛蓝。
他的新游戏即将上线公测。
没人意识到,当第一缕晨光落在公司LOGO 的不锈钢字牌时,命运的齿轮已悄然加速。
公测开启。
服务器像被骤雨击打的湖面,涟漪一圈圈扩散。
运营部的实时监控大屏上,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
5万、10万、30万……并发峰值突破130万。
同一时刻,城市的其他角落也开始苏醒。
便利店的夜班店员把收银台手机横屏,戴上耳机。
出租车司机在红灯前点开玩家群,等灯变绿的30秒里,屏幕上的角色大招动画刚好播完。
大学宿舍的灯一盏盏亮起,走廊传来拖鞋踢踏与压抑的惊呼。
第二天清晨,地铁2号线车厢里。
原本互不相识的乘客因为一句“你也抽到了?”而相视大笑。
短视频平台上,15秒的录屏被剪出300万种花样。
第三天,海外社区开始自发翻译剧情文本。
生肉视频在YouTube 上挂着17种语言字幕。
第四天,一家向来以严苛著称的纸媒在文化版头条写下。
《东方幻想叙事的再一次突围》。
米哈游的名字像一粒被春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落在全球每一个角落。
资本、媒体、玩家、甚至竞争对手的浏览器收藏夹里。
一栋灰色玻璃幕墙大厦顶层,恒温22℃的会议室里。
椭圆长桌尽头坐着一位鬓角微霜的男人。
他的腕表指针指向凌晨五点。
本地时间,却无人有倦意。
投影幕布上只有一张折线图。
横轴是市场天数,纵轴是“潜在竞争威胁指数”。
那条代表米哈游的曲线在72小时内从底部一路攀升。
市场情报部递上一份40页的报告,封面印着“CONFIDENTIAL”。
右上角是一枚小小的银色鲸鱼徽章,那是巨头沿用30年的企业图腾。
五分钟后,一道道指令通过加密信道发出。
它不需要加盖公章,只需三颗电子签名即可生效。
指令只有一句话。
“不惜一切代价,打击米哈游。”
“还有它背后的人…”
随后,一张暗网资金池被激活。
一笔足以买下半个独立游戏节的预算被拆分成2000份小额转账。
巨鲸摆尾,海面依旧平静,却已有暗流奔向万里之外。
攻击降临。
周五凌晨,社交平台出现第一篇长文。
标题冷静克制:《关于某新晋开放世界项目的5个技术疑点》。
配图是8张高对比度的截图,红框圈出UI 边缘疑似锯齿。
文案用加粗黑体标注“内存泄露风险”。
评论区出现第一条“受害者”自述:“我昨晚打本直接黑屏,手机烫到48℃,差点报警。”
同样的截图开始在微博、NGA、贴吧同步出现,配文一字不差。
#疑似抄袭#的话题爬进热搜30位。
配图是一张拼贴对比。
左侧是米哈游角色立绘,右侧截取了某3A 大作的概念画册。
色调被刻意调成一致,边缘羽化得几乎天衣无缝。
一家游戏媒体推送“独家调查”。
标题是《美术撞车?还是借鉴?》。
正文里用“据不愿透露姓名的前员工透露”作为信源,末尾附上一份“律师函草稿”的局部截图。
早班地铁开始拥挤,乘客们刷到的第一条推送便是这条“独家”。
客服后台的投诉工单从平日200份暴涨到9000份,主题词是“退款”“退游”“骗子”。
投资人微信群出现一条转发:“内部消息,数据注水,建议观望。”
公司前台收到第一束黑色花圈,卡片上打印着:
“致抄袭者。”
裂星行动像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切口细微,却刀刀避开动脉,只让血慢慢渗出来。
等到发现时,纱布已被染透。
夜幕降临,米哈游17楼的灯一盏盏亮起。
公关部把会议室改成临时作战室,四面玻璃墙贴满A3打印纸。
红色马克笔的箭头交错成一张蛛网,中心是一张被反复圈画的截图,那张“律师函草稿”。
运营部的实时监控大屏上,新增注册曲线像被折断的翅膀,从巅峰垂直坠落。
走廊尽头,美术组的工位空无一人,显示器却亮着。
他们的屏幕上是尚未发布的角色海报,人物眼神温柔坚定。
茶水间里,两个实习生蹲在地上,气氛太过压抑。
蔡浩宇独自站在天台。
江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扑在脸上。
他想起三年前,同一片天台,团队只有12个人。
那个时候他们还很单纯。
他们围着一只滋滋作响的电烤炉,把烤焦的肥牛蘸辣酱塞进嘴里,辣得眼泪直流,却没人肯放下筷子。
现在,楼下停着三辆黑色商务车,车顶闪着微弱的蓝光。
那是被雇来24小时蹲点的“自媒体直播”。
他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玩家私信的最后一句:
“如果你们真的抄袭,我会第一个离开。
但如果你们被冤枉,请告诉我,我该相信什么。”
风更大了,吹得衬衣猎猎作响。
远处,灰色大厦顶层的灯依旧亮着,像一只冷眼的巨鲸,静静等待下一波浪头。
沪市的梅雨来得毫无征兆。
周默知道了米哈游的困境,他推门进来时,带着雨水的冷意。
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同时抬头。
蔡浩宇的衬衫领子皱得像被揉过的草稿纸。
公关总监黎玥的电脑屏幕上是血红色的热搜榜。
技术负责人刘伟把一杯冷掉的咖啡一口灌下去,苦得皱起了眉。
没有人寒暄。
周默把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
“数据。”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大屏亮起,一条黑色曲线像毒蛇般爬上热搜第一。
#米哈游新作疑似抄袭#
阅读量3.1亿,讨论280万,还在涨。
蔡浩宇把鼠标划到最底部,五十个大V 的转发时间精确到15秒,文案模板重复率97.6%。
“0.2的重复错字率,0.5的转发间隔。”
周默的声音低沉,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炸出冰屑。
“这不是巧合,是流水线。”
黎玥把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十分钟后,一张灰色蛛网出现在副屏。
节点是4万7千个账号,边是同一套话术,中心是一个离岸营销公司,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实际控股人指向一家纳斯达克上市的游戏巨头。
黎玥抬头,“他们去年就用同样手段挤垮过一家韩国小厂。”
刘伟把咖啡杯捏得咯吱响:“那就拆他们的生产线。”
凌晨两点,技术部灯火通明。
刘伟带着八名工程师蹲在服务器机柜前,像拆弹部队。
公关组则把4万7千个账号的发言截图、时间戳、MAC 地址、手机型号,全部录屏公证。
美术组临时做了一个3D 短片。
灰线像病毒在城市上空蔓延,随后一道赤红防火墙轰然坠落,把它们熔断成灰烬。
短片上传B 站,标题只有四个字。
《别慌,有我》。
上午十点,虹桥机场贵宾通道。
四位白发老人依次走出,周默快步迎上去。
中国音数协游戏工委专家委员会主任刘镜明,七十三岁。
《游戏葡萄》创始人王潇,六十八岁,笑起来眼角有刀刻般的纹路。
国家版号审核顾问、清华博导周自横,六十五岁。
交大软件学院教授陈栖,六十二岁,手里拎的电脑包磨出了毛边。
几人都是华夏游戏界的泰斗,他们是周默请来帮忙的。
刘镜明拍拍周默肩膀:“小周,凌晨那句话我看了三遍‘中国原创游戏可以死,但不能冤死’。冲这句,我来。”
评测室被临时改成公开直播间。
48小时后,报告贴在官网首页,只有八个字。
“原创属实,质量上乘。”
刘镜明对着镜头补刀:“我审了十五年游戏,这要是抄袭,那全世界游戏都得回炉重造。”
弹幕安静三秒,然后爆炸。
米哈游证明了自己。
周六晚八点,逗音9999+直播间。
舞台分三层。
最前面,主美阿九握着数位板,铅笔在屏幕上起舞,20倍速回放里,凌乱的线稿长成绮丽的成稿。
中间,技术总监刘伟请来职业黑客团队现场“打服”。
服务器像铜墙铁壁,数值墙滴血不掉;
最后面,是玩家连麦。
新疆的大学生:“攒了90天早餐钱,只为抽钟离。”
沪市的单亲妈妈:“每天跑网约车到凌晨两点,回家女儿睡了,我才能进提瓦特喘口气。”
56岁的退休工程师:“给你们写了一首十四行诗,念给你们听。”
弹幕从最开始的“我不信”变成“泪目”,再变成“全体起立”。
直播尾声,蔡浩宇走进镜头,关掉美颜,青黑的眼圈一览无遗。
“我们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值得。”
弹幕瞬间卡成PPT,却卡不住满屏的“米哈游加油”。
他们已经度过了这次危机。
纽约时间上午九点,离岸基金紧急追加3000万美元,他要想把米哈游压死。
周默比他们快一步。
他把白皮书、直播数据、玩家反馈压缩成120页PDF,群发20家厂商CEO。
邮件标题只有一句:
“今天你们沉默,明天刀子就会落在你们身上。”
十小时后,中国音数协、美国ESA、韩国G-Star 联合声明谴责不正当竞争。
巨头股价尾盘跳水7%,董事会连夜叫停计划。
周默收到一封英文回信,只有一行:
“Game over.See you in court.”
他把手机扔到桌上,笑了笑:“法庭见。”
一周后,热搜归于平静。
周默回办公室,桌上多了一盒手工曲奇和一张卡片:
“谢谢你替我们守住了提瓦特。——玩家UID 100000001”
他咬了一口,甜得发齁,却甜得刚刚好。
落地窗外,雨停了。东方既白。
新的一天,游戏世界,再次开机。
远处,有玩家在耳机里轻轻哼起登陆界面的主题曲,像潮水,一层层漫过城市的屋顶。
蔡浩宇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派对。
派对临近尾声,外滩所有霓虹忽然齐刷刷熄灭。
漆黑只持续了三秒,随后,对岸巨幕亮起一行巨大的白色汉字:
“谢谢你,旅行者。”
紧接着,一段全新动画掠过夜空。
列车自星海驶来,拖曳着漫天光尘,最终定格成一句。
“星空见。”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出掀翻屋顶的欢呼。
蔡浩宇不知何时站到周默身后,轻声说:“给玩家的彩蛋,也让某些人今晚睡不好。”
周默失笑:“你们连庆功都不忘拉仇恨。”
米哈游总部灯火通明。
会议桌上摆满外卖盒。
蟹黄小笼、和牛汉堡、辣条、半桶精酿。
蔡浩宇递过一份预算表。
“舆情雷达实验室,首年两千五百万,名字就叫‘派蒙之盾’,你签字。”
周默刷刷落笔,又补一句。
“再加五百万,把夜班餐补提到一百二一顿,省得他们总吃辣条。”
这样的事情,他不允许再发生。
天微亮时,蔡浩宇把周默拉进动作捕捉棚。
“周先生,我怕。”
“怕什么?”
“怕跑太快,怕下一款游戏撑不起玩家的梦。”
周默把手插进口袋。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PPT标题叫《技术宅拯救世界》。”
“我投你们,不是因为PPT炫,而是你们眼里的‘怕’。怕,才会拼命。”
蔡浩宇低头笑了,眼尾微红。
“那就继续怕吧。”
周默拍拍他的肩,“怕着怕着,就跑得更远了。”
三个月后,会展中心。
聚光灯下,蔡浩宇用中文开场,同声传译同步响起:
“今天,我们带来一款太空幻想RPG——星穹铁道。每一站都是一颗星球,每一次选择都是一段命运。”
预告片最后一幕,列车冲破星门,驶向无垠宇宙。
屏幕熄灭,全场安静两秒,然后掌声雷动。
周默坐在第一排,听见身边的外国记者小声感叹:“他们做的不是游戏,是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