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没什么反应。
宓潇潇也不在意,继续瞪大眼睛看着屋内。
眼见屋内几个人影一转,都倒在了床上,看不分明了。
只能在烛影晃动间,看到床帐上的影子。
宓潇潇有些失望,“看不到了,小季,刚才的前戏部分,你明白了吗?”
身后的人还是没反应。
宓潇潇觉得季英有些反常,便用手肘撞了撞后面。
手肘抵上了极为坚实的胸膛,宓潇潇受了疼,“啧”了一声。
这些黑甲卫,肌肉真是杠杠的。
她低头从怀里捏出一个小布包,准备进屋去行凶。
此刻屋内的四人,正是乱战的关键时候,肯定没人注意到她。
她悄悄地溜过去,悄悄地将药粉一撒,再悄悄地退出来……嗯,深藏功与名。
宓潇潇想好了一整套流程,又用手肘戳了戳身后的人:“小季,把我弄进屋。”
此刻他们都扒在后窗处,只凭宓潇潇自己的力量,很难无声无息地爬进去。
后面的人,竟然还是没反应。
宓潇潇有些恼了,这个季英,莫不是看现场表演看昏头了?
她更加用力地戳了戳身后的人。
后面的人终于有所反应。
一只强硬有力的手托上了她的腰。
宓潇潇一怔,季英以前带她飞,都会避开一些敏感部位,最经常的就是扶着她的肩膀。
这会,怎么直接摸她的腰了?
果然,看了癞蛤蟆的现场,就受到启发了。
不就是掐个腰而已,她一个思想开放的医学博士完全没有在意。
但是……
下一瞬,她就被身后的人狠狠地压在了窗墙上!
宓潇潇:“?”
小季,你怎么变了?
宓潇潇被身后那一撞惊得差点叫出来,然而她的嘴巴刚张开,就被捂上了。
不对劲!
身后的人,不是季英!
一股熟悉的威压感,自她身后传来。
这种被压迫被桎梏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个人,此刻应该在濯枫院内啊,怎么会在这里?
抵着她后背的身体火热,放在她腰间的手也逐渐收紧。
宓潇潇呼吸一窒。
“所以……什么是入港?”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冰寒嗓音,透着淡淡的喑哑和诱惑。
宓潇潇只觉“轰”地一声,脑子炸开了。
身后,居然真的是赫连诀?
他他他……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后面,不一直是季英吗?
他刚才问了什么?
宓潇潇瞬间整个人都软了,她闭了闭眼,绝望地“唔唔唔”起来。
赫连诀松开了她的嘴,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扭了过来。
她侧头,看到了灯影下,那张冷峻的脸。
“入……入港,就是……就是那个嘛……”
奇怪,刚才对着季英大讲特讲的时候,她不觉得羞涩,这会倒是脸红了。
红得像屋内的红绡帐。
赫连诀情不自禁地,就上手了。
他揪着她的脸:“就是,什么?”
宓潇潇一看到他那双幽邃的眸子,就什么词都说不出来了。
与其让他在赫连诀面前说出那样羞耻的话,她还不如……直接从三楼这里掉下去!
脸蛋蓦地一痛,狗男人用了力气。
宓潇潇忙指着屋内:“就……就是里面……里面正在干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解释的,已经很清楚了。
就是不知道狗男人,满不满意。
赫连诀瞄了眼屋内的床上,轻笑一声:“没想到,王妃懂得倒是挺多的。这样,也好,等我们圆房的时候,就不会束手束脚了。”
束手束脚……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宓潇潇的脸色又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层……
或许是太吃惊,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忍不住呛咳起来。
赫连诀不想她惊动里面的人,又一次捂上了她的嘴。
他的身体又贴近过来,宓潇潇能明显感觉到,喷洒在她颈间的气息,似乎又灼热了一点……
救命……
她明明是来阴薛贵的,可现在,为何会变成了这样?
咳完一阵,她虚弱地道:“王,王爷,我还小……不着急圆房……”
赫连诀扬眉:“小吗?本王听你刚才讲什么男女大合之事,不是讲的头头是道?”
这个人……到底从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把她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宓潇潇,绝望了。
屋内的激战还在继续。
声音越发不堪入耳。
宓潇潇的脸红迅速传染了耳朵和脖子,她现在很想穿回到一个时辰之前,然后把跟着薛贵的自己给劈死。
那样的话,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尴尬的时刻了……
“王爷……我,我头疼……我想撞墙……”
宓潇潇很没出息地将额头抵上墙壁。
赫连诀看她一副鹌鹑样,不觉好笑。
这还是刚才那个把他的黑甲卫副统领逗得人都傻了的豪放女流氓吗?
原来女流氓,也是因时制宜的。
他勾了勾唇,凉凉道:“随我回府。”
“可是我……”
她想说自己的正事还没办呢,小布包都捏在手里半天了也没撒出去,可赫连诀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抱着她从摘翠楼的后院飞了出去。
宓潇潇生怕摔了,两手两脚都扒拉着赫连诀,八爪鱼一般。
即将飞出摘翠楼之际,她余光内又瞄到一个人,心中警铃大作。
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摘翠楼外的马车内,赫连诀将她放进去,然后对外面的随风交代了几句。
宓潇潇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她也不敢露头出去听,毕竟这是第二次逛窑子被赫连诀逮到了。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内,想着既然薛贵好这一口,往后,她肯定还有报复的机会。
赫连诀进了马车,宓潇潇一看见他进来,刚刚褪下去的红晕,便又爬了满头满脸。
她干脆将脸往手臂间一埋,装起睡来。
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淡笑声,不太分明,不知到底有没有人笑。
还是她头脑发热到出现了幻听?
到了王府门口,马车刚停下,宓潇潇一跃起来就要往下冲。
赫连诀对她这种兔子般的敏捷反应感到惊讶,并一把抓住了这只“兔子”。
“这么急做什么?”
宓潇潇低头看了看被抓住的手腕,讪笑两声,硬着头皮道:“王爷,咱们……不是还在冷战吗?”
赫连诀脸上的神情一变。
冷了下来。
宓潇潇暗自吐舌头。
她也不想说这种欠扁的话挑衅狗男人,可刚刚两人在摘翠楼,毕竟这样那样了,万一等会此人兽性大发怎么办?
所以,她不得不冒着被揍的风险,挑衅这么一下下。
赫连诀的气场,果然迅速地冷冽起来。
他颔首,“王妃说的,也是。”
随即便将手松开了。
宓潇潇看着重获自由的手腕,有些愣。
就,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她眨了眨眼,在赫连诀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猛地跳下马车,飞一般地跑回了落芙院,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赫连诀看着宓潇潇逃跑的背影,捏了捏拳头。
这个该死的,混账女人!
他都已经亲自去摘翠楼那种污糟地方,将她接回来了,可是她呢?
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她真的该庆幸,他现在还有耐心,与她冷战。
等到他耐心告罄……
赫连诀下了马车,面色阴沉地朝王府内走。
身边落下一道身影,正是随风。
“主子,办好了。”
“人死了吗?”
“暂时还没有。”
“盯着点,别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赫连诀眸底掠过一道冷芒。
第二日,天气晴好。
宓潇潇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这才磨磨蹭蹭地下了床。
她有些担心赫连诀会来抓她。
可是提心吊胆地等了一天,濯枫院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看来,两人的冷战,还在继续。
她嘘了口气,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总归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到了傍晚,她再次带着季英等黑甲卫,偷偷去了摘翠楼。
这次再入摘翠楼,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自然是要搞薛贵。
第二件,则是她昨晚被赫连诀带走时,看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额上有一个大黑痣。
是她之前去黑市上,见到的那个金哥。
当时她想卖掉白孔雀,见了金哥,金哥开口问她的问题,让她心惊到了现在。
所以,她一定要再来摘翠楼搞清楚。
结果刚被季英等人带上摘翠楼的二楼,她就觉出了不对。
整个摘翠楼里的气氛,很不寻常,人也比昨晚少了。
“什么情况?”宓潇潇喃喃。
她挤进几个喝酒的男人旁边,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有个男的喝醉了,大着舌头道:“昨天晚上的事,美人你都不知道?你那么大的动静,你都没……没听见啊?”
宓潇潇穿着裙子,那个喝醉的下意识便以为她是这摘翠楼的姑娘,也没仔细看她的脸,张口就是“美人”。
宓潇潇摇头:“我昨晚有事,故而不知内情。”
“昨天啊,有个人从三楼栏杆处直接摔了下去,就摔在一楼正厅里!当时啊,花魁娘子正在下面跳舞呢,那个人浑身是血,直接把花魁娘子都吓晕过去了!”
原来是有人跳楼。
宓潇潇没什么兴趣了。
就在她要走开的时候,另外一个喝醉的男人接话道:“我昨天正好就在大厅里,可是看清楚了。那个人惨的哟,两只手臂都被人剁了下来!”
宓潇潇摸了摸自己小臂上的鸡皮疙瘩。
原来不是有人跳楼,而是有人寻仇,果然挺惨的。
她继续朝外走,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只是两只手臂,听说……还有命根子!血流了一地,人当即就快不行了,也不知后来被救活没有。”
宓潇潇被惊得一个激灵。
原来竟还是寻情仇。
连命根子都给人剁了。
啧啧,属于是鸡儿惨了……
她摇摇头感慨,刚要下楼梯,又听那喝醉的人小声道:“哎哎,你们听说了没?那个受伤的薛公子,原本两条腿就不好使。他家是南边的大族,他还是宰相府的亲戚呢,听闻他这次来京,就是来找太医治疗他的双腿的,却没料到在这种地方,被搞成了那样……”
宓潇潇脚步一顿,风一般地卷了回去,几乎整个人趴在那几个男人的酒桌上。
“你刚才说,那个受伤的人,是谁?”
刚才说话的人一扭头,正对着宓潇潇的脸。
他这会才真正看清楚了眼前的这张脸。
顿时被丑的酒都醒了。
“你你……哪来的丑八怪!”
宓潇潇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大哥,你刚才还喊我美人呢。”
“我……我呸……”
“呸”这一声还没落地,斜刺里一个黑影掠出,飞快地在他的脸上暴打了两个耳光。
“啪啪!”两声脆响,将这人打懵了。
等他瞪大眼睛想去看看究竟是谁打他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什么黑影?
宓潇潇也惊叹于季英动作的迅速。
“快说!昨晚被人搞的,可是薛贵?”
那人的手指被宓潇潇掰着,忙叫唤起来:“对对,就是薛家公子……”
宓潇潇一时间觉得好荒谬。
薛贵,明明是她今晚的目标,怎么昨晚上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而且那人的手段明显比她狠上许多。
她也想废了薛贵下面,不过准备用药,而昨晚那人,则直接一剁了事。
并且明知薛贵双腿已经废了,竟还砍了他的两只手臂。
薛贵即便还活着……算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这样酷厉的手法,倒很符合那个人的风格。
昨晚,刚好他也出现在了摘翠楼。
不过,应该不会是他吧?
宓潇潇有些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薛贵不用她收拾了,那她今晚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了。
她打起精神,朝着昨晚看到金哥的后院走去。
因为昨晚摘翠楼里出了事,所以今晚整个摘翠楼的气氛都很低沉,后院也没什么人。
宓潇潇刚想着不会这么巧,金哥昨天刚来过,今天又来。
结果迎面就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没长眼睛啊?滚开!”
一个粗声粗气的霸道嗓音响起。
宓潇潇被撞疼了,刚要抬头回怼,却愣住了。
撞她的,居然正是金哥?
她今晚,这是走了什么牌子的狗屎运了?
不等她动手,薛贵自己就被人废了。随便走着路,就碰见眼前的杂碎了!
金哥似乎喝了些酒,脸上带着酒意,怀中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什么。
宓潇潇由于太开心,没控制好自己的面目表情,“嘿嘿”地笑出了声。
金哥原本就火气大,瞧见宓潇潇不仅不躲开,还在那里笑,登时恼了,伸手就要朝她掴来。
“小贱人,你笑什……”
他一句话没说完,手还在离宓潇潇两尺远的时候,就被人从后面给按倒了。
立马啃了一嘴泥。
宓潇潇看他啃泥,笑得更大声了。
季英一脚踩在金哥的背上,不让他起来。
“王妃,怎么打?”
宓潇潇心情大好,带着保镖出门果然爽翻,根本不用她动手,就能让所有的疯狗匍匐。
她捻着头发想了想:“此人身上或许还担着大事呢,先带回王府吧。”
回了王府,夜幕已垂。
她刚一跨进府门,就觉得不对劲。
等进了内院,更觉出了异样。
府中,好静。
这种安静,让她觉得恐慌。
她猛地抬头看天,只见一轮圆月,高悬于空。
糟了,今夜,居然是十五月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