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箫声清越。
月下那袭淡蓝身影临风而立,端的是风洒卓然。
宓潇潇曲腿坐在瓦片上,手肘搁在膝盖上,两手捧着脑袋,听得颇为陶醉。
怪不得,都传这位凌小世子风流满京都呢,他确实有那个资本。
她闭上双目,正尽情享受箫声,忽听得一声极不和谐的戾鸣突起,宛若无限春风里蓦地响起的一声惊雷。
宓潇潇蓦地睁开眼睛,恰好见到一只大黑鸟直冲凌宴而去!
迅疾如风,凶猛异常,吓得宓潇潇大叫:“凌世子小心!”
凌宴亦是吓了一跳,箫声戛然而止,眼看那凶隼张着利爪而来,速度奇快,他还未有所反应,手中便是一空。
他的玉箫,竟被这凶隼抢走了!
那枭隼甚为锐亮地在夜空中唳叫一声,得意地在凌宴头顶盘旋一圈,而后箭一般飞走了。
凌宴飞身便追,很快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宓潇潇则瞠目地站在那里,有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刚才发生的,都是真实的吗?
真的有只大黑鸟,突然冲出来抢走了凌宴的玉箫?
这澜渊王府,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不仅有狗阎罗那个随时都会要人性命的大冰山,居然还有暗夜里偷袭人的大黑鸟!
恐怖,恐怖至此……
宓潇潇重新蹲在瓦片上,抱紧了自己的双肩。
凌宴循着那枭隼飞入了濯枫院,才刚刚落地,就被一列侍卫给包围了。
凌宴扬眉:“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认得本世子吗?”
随风越众而出,冲凌宴抱拳:“世子殿下,濯枫院乃我家王爷寝院,平日是不许人随意出入的。”
凌宴颔首:“这个我自然知晓。只是刚才有只枭隼,将我的玉箫抢走了,似乎就飞进了这里……”
随风仍是抱拳:“原来刚才是世子殿下在吹箫。是这样,我们王爷也很爱丝竹乐曲,刚刚的萧声甚为清悦宛转,不知世子殿下可愿意将刚才的曲谱写下来,好让我们王爷闲暇时研习一二?”
随风的态度很是谦逊,说的话也在理,凌宴便欣然应允了。
于是,随风便领着凌宴进了一间装饰极豪华的客居,侍从备好笔墨纸砚之后,凌宴便果真执笔写了起来。
然后,他忽然听见极轻地“咔哒”落锁声。
凌宴眉头一跳,忙扔了笔去推门,却是纹丝不动。
他居然,被锁在这间屋子里了?
凌宴惊得不知该笑还是该骂人,他凌小世子何曾受过这般对待?刚要一脚将门踹开,脚都抬起来了,又想了想那九殿阎罗平日的做派,到底还是没踹下去。
罢了,这位九王爷一向是不通人情的,此刻锁他,定然是他干了什么事将赫连诀给惹了。
嗯,大概是他半夜吹箫,扰他清梦了吧。
凌宴摇摇头,这赫连诀连他爹镇国公都不怕,更别说是自己了。
再说此番随平昌出来,他另有要事,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了。
凌宴几番思索,心内定了定,干脆便潇洒地一转身,又走回案前,执笔将曲谱都写了下来,然后进了内室,和衣而卧。
守在外面的随风见里面没什么响动,蜡烛也熄了,便知道凌宴聪明又乖觉,此事算是过了。
他回去向赫连诀复命,就见他家主子将那玉箫拿在手里看了看,便掷到了一边。
“凌家小子可还老实?”
“回主子,他很老实,已经睡下了。”
“嗯,关他一夜,明早将玉箫送还给他,便放了吧。”
随风应“是”,又迟疑道:“王妃那边……”
赫连诀抬眼瞧了瞧浓稠的夜色:“告诉乘风,等五更鸡鸣时,便可回来了。”
宓潇潇惆怅地揉了揉屁股。
这瓦片也太硌人了,她坐上一会就得站起来活动一番,活动完再蹲,蹲完再坐,坐完再揉屁股……
周而复始,夜色无穷尽,她的这番循环也似乎无穷尽。
真的,好可怜哦。
宓潇潇吸了吸鼻子,扒着瓦片朝门口瞧了瞧,只见乘风站得笔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这个监工,当真是好尽责!
若是此刻随风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有些转圜的余地,可乘风这种又刚又木的性子,即便她说上一车的好话,此人也断不会让她下来。
赫连诀专门挑了此人来守她,绝对是故意的!
宓潇潇在心中又将那狗阎罗的祖宗们问候了个遍,低头去瞧两个丫头。
只见蓝心和绿湖背靠背坐在草地上,脑袋一垂一垂的,都已经迷糊了过去。
啊,她也好想睡觉。
但是她不敢……
万一在屋顶上睡着,然后一个翻身掉下去……可怕!
宓潇潇捏了捏自己的脸,继续和漫漫长夜较劲。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隐隐现出一丝白,很快,就有寥寥的几声鸡鸣响起。
宓潇潇困倦至极,打了个哈欠。
守在门口的黑影忽地一动,不见了。
宓潇潇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定睛再看,门口空空如也,那个盯了她一晚上的监工,当真离开了!
她兴奋地“啊”地尖叫,忙大声喊两个丫头:“蓝心绿湖,别睡了,快快快,搬梯子搬梯子,天可怜见,我终于可以回房睡觉了!”
两个丫头被她喊醒,忙忙地搬来梯子,宓潇潇软着腿从屋顶上爬下来,双脚终于落在实地上,她激动地差点哭出来。
“你们也快去睡吧,困死了,不用进来服侍了……”
宓潇潇打着哈欠进了内室,胡乱地将外衫一脱,一头栽在床上,当即就睡了过去。
“嘶嘶……嘶嘶嘶……”
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隐隐的“嘶嘶”声传来,她被吵醒了,烦躁地踢了踢腿。
这个声音,好像蛇吐信子啊……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睁眼,然后,就看到了两条五彩斑斓的大蛇,一左一右地盘城两大盘,正朝她吐着信子。
“嘶嘶……嘶嘶嘶……”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