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潇潇用尽此生的全部力气,朝前狂奔!
可她刚奔出数十步,就听天上一声唳叫,一只夜隼直冲而下,冲着她的脑袋就抓了下来!
宓潇潇吓得“啊”地尖叫。
她见过这只鸟!
犹记得两个多月前的那天晚上,凌宴正站在房顶上陶醉地吹箫,就是这只鸟忽然出现,将凌宴的萧抢走了!
此刻她仰脸看着那只夜隼,只觉这家伙的利爪一下子就能将她的脑袋给抓烂!
她来不及细想,蓦地转身,朝回跑!
天上的这只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直盘旋在宓潇潇的头顶后方。
它就像是一只牧羊犬一般,威逼着宓潇潇,又朝着那三驾马车那里奔去。
宓潇潇满心都是逃避这只鸟,慌乱中来不及细想。
等她一个不稳扑在地上的时候,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完蛋了。
她怎么又跑回来了?
浑身,彻骨冰冷。
宓潇潇感觉到强大的威压袭来,颤颤巍巍抬头。
只见马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挑开,一个人缓缓地走了下来。
站到了她的面前。
宓潇潇趴在地上,脑袋扬起老高,才能看清楚那人的脸。
灿灿阳光下,他的银质面具,仍如初见那般,射出冰冷的光……
宓潇潇心口重重一缩。
尽管,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但是,她下意识地,就做出了自保的选择。
只见她惨兮兮地冲赫连诀笑一笑,然后,伸手抱住了赫连诀的脚。
“王爷……救我……”
赫连诀负手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她的脸上因为刚刚扑倒,所以带了些尘泥,趴在地上仰头看他,多少有些狼狈。
她的眸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黑葡萄一般,净澈若琉璃。
她此刻,真的好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居然,还有脸抱着他的脚来求饶?
搞得好像跑了近两个月的人,不是她一样。
赫连诀微微蹙眉,沉默地盯着地上的宓潇潇。
他不说话,周围也无人敢说话。
王气等人早就被乘风领着埋伏在四周的暗卫给制服了。
宓潇潇两手紧紧抱着赫连诀的鞋,下定决心不要脸了。
现在这个形势,她若是要脸,那就要不了命了。
还是命比较重要!
赫连诀盯了她半晌,沉冷的目光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冷冷一笑。
“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冷的像万年不化的寒冰,冻得宓潇潇一阵发颤。
她咬着牙给自己打气,手指紧紧拽着赫连诀的袍角。
“王爷……我,我被逼无奈,落入这些土匪手中,今日幸好是王爷来了,要不然,我可就惨了!”
她这话一出,周围更安静了。
王气等人瞪大眼睛看她,不可置信道:“老……老大你说什么呢……”
赫连诀扬眉:“老大?”
宓潇潇用力拽紧赫连诀的袍角。
一脸悲愤道:“王爷,都是这些土匪胁迫我,我才迫不得已当他们的老大的!”
“是吗?可是我刚才看你冲下来打劫的时候,不是笑的很开心吗?半点都不像是被人胁迫的样子。”
宓潇潇此刻,真的很想穿回一刻钟之前。
好想把刚刚的自己给打死。
刚才,她笑得的确是太嚣张了。
怪不得现在赫连诀不肯信她。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不要脸了,那这个脸,就打死也不能要了。
宓潇潇拽着赫连诀的袍角晃一晃,用一种甚是可怜的语气道:“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他们说我如果不当他们的老大,就要把我给杀掉!他们还逼我笑,逼我出来打劫……”
她越说越难过,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旁的王气等人,眼泪也快出来了。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的老大,天命所归的老大,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赫连诀见宓潇潇演习演的如此陶醉,嘴角微微一抽。
这女人……
她看起来太像小狗了,拽着他的袍角不停地晃,一副乞怜的姿态。
此刻宓潇潇和小狗的距离,就差哼唧两声了。
赫连诀足足追了她近两个月。
从发现她偷偷溜走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后面追。
只是追查她的线索太过不易,直到近日,他们才得到有用的消息,赶了过来。
这一路上,赫连诀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说。
愤怒,恼恨,荒谬,不解,担忧……种种情绪,每天都折磨着他。
如今终于见到她的人了,确定了她还全须全尾地好好活着,他的一颗心,也终于沉定了下来。
只是,这女人,为什么要跑呢?
赫连诀在宓潇潇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宓潇潇立马屏息。
吓得脸色煞白。
赫连诀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游弋,轻轻抚摸,像是在确认她真实的存在,又像是在怀念曾经的过往。
宓潇潇被他的动作搞懵了。
这男人,干嘛一直摸她?
难道准备要将她给摸死?
此刻她扑倒在男人脚下,整条小命都攥在了人家的手里,宓潇潇知道自己这次定然逃不过去了,所以便破罐破摔地想,这下真的玩完了。
没想到赫连诀真的来找她了。
并且还找到了!
被赫连诀找到,她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赫连诀动作近乎于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尘土,宓潇潇则一直都在颤抖,像一只随时都会崩溃的小猫。
将她的脸擦干净之后,他站了起来。
“走吧。”
赫连诀低低道。
宓潇潇自动在这两个字后面加了一个后缀:送你去死。
她直觉赫连诀让她走,肯定是要将她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把她杀了。
所以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仅自己不动,她的两手还紧紧攥着赫连诀的袍角,不许他动。
赫连诀不解地望她,近两月没见,这女人,脑子更不好使了吗?
怎么连话都听不懂了?
“起来。”
赫连诀又道。
宓潇潇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不……”
赫连诀拧眉:“难道你想一直趴在这里?”
宓潇潇心内哭泣。
一直趴在这里,也总好过被他给杀掉!
“嗯……”
她小小地“嗯”了一声。
赫连诀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他知道她此刻定然是吓得心肝都要碎了,可是一直趴在这里,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夜隼落在赫连诀头顶的一棵树上,歪着脑袋,看着地上趴着的女人。
可能它也觉得宓潇潇太过丢人了,轻轻地叫了一声,表达不满。
王气等人胆战心惊地瞧着赫连诀与宓潇潇,他们想要和宓潇潇说话,可是一扭头见随风乘风领着黑甲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他们便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赫连诀不耐地踢了踢宓潇潇的肩膀:“再不起来,我就把你剁碎了喂夜隼。”
树上的夜隼似是听懂了,蓦地嘹亮地叫了一嗓子。
宓潇潇吓得一颤,慌忙便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她趴的太久,因为太过害怕,手脚又发软,所以爬了一半,生生地又跪了下去。
两手恰好扒着赫连诀的腰。
一仰脸,就对上了……
两人的姿态,很是,难以形容。
随风等人默默移开了视线。
赫连诀眉头一扬。
宓潇潇也觉得甚为羞耻。
如此大庭广众,如此生死攸关,如此千钧一发,她怎么能……如此没有气节呢?
她一咬牙,拽着赫连诀的腰带,准备站直身子。
可是,非常不巧的,她的爪子刚好抓到了赫连诀玉带的机括处。
只听“咔哒”一声,赫连诀的玉带,居然被她给解开了。
腰带瞬间松动垂落……
宓潇潇,完全懵了。
她她她,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她可没有想要脱赫连诀的裤子啊!
周围发出一阵吸气声,宓潇潇臊得简直想被夜隼一口吞下去!
一阵无措慌乱中,她听到赫连诀低低叹一口气,手上动作飞快,将那条腰带又扣了回去。
宓潇潇重重松了一口气。
还好,腰带又回去了。
没有铸成大错。
要不然,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爷,那个……刚刚都是误会,误会!我没有想要轻薄你,我……可没那个胆子脱你的裤子!”
宓潇潇大声解释。
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加微妙了。
她的解释,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赫连诀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深眸盯紧她涨红的脸,“闭嘴。”
他拉着她朝最近的马车走。
宓潇潇浑身颤抖。
完了完了,这辆马车,一定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忽地,一个人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他黑着一张脸,指着宓潇潇就开始骂。
“你这个不省心的女人,我们可终于逮到你了!追了你跑了快两个月,哼,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呵呵,现在不还是被我们抓到了?宓茵茵,你也算是个有本事的,居然把行踪隐藏的那么严密,还居然在这里当起了山大王。你倒是潇洒得很,你知道我们这两个月都是怎么过的吗?你……”
“十四”,赫连诀打断了赫连璟的抱怨:“去做事。”
这个黑着一张脸对宓潇潇狂轰乱炸的人,正是赫连璟。
他此刻才不想去做什么事呢,他只想把宓潇潇骂个狗血喷头。
当然,要是能打一顿,就更解气了。
可是,他九哥不许。
即便是骂两句,他九哥居然还拦着。
赫连璟气得简直要头顶冒烟了,他伸手指着宓潇潇:“你……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