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戴着一张面具。
有的人，戴一月，
有的人，戴一年，
有的人，戴一辈子。
……
灰质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流淌。
标注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动。
2013年1月3日16：40，16：41,16：42……
虚掩的铁门，张着血盆大口，吞噬着将要来到的人。
终于，
它等来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看不到面容，定格在画面中的，只有一个背影。
这道背影静静的走进大门，
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
教学楼，走廊。
顾夜手指轻划，手机中的灰质视频猛然熄灭。
然后微微转头，看着旁边的凌盈盈：“凌老师，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凌盈盈眼神怅然，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认识。”
顾夜盯了她一会儿，无奈的摇摇头，接着问道：“那么死去的冯一鸣，你认识吗？”
凌盈盈开口道：“认识。”
听到这两个字，顾夜的眼眸出现一抹光亮，但凌盈盈接下来的话，又让这双眸子暗淡下去。
凌盈盈淡淡道：“第一中学的保安，谁不认识？”
“他死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凌盈盈奇怪道：“为什么顾局长觉得我会知道一些东西？”
顾夜盯着她的眼睛，逐字说道：
“凌盈盈，今年二十四岁，十年前，就读于江城第一中学，初二三班。”
突然间，凌盈盈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了颤，但很快就平静下来：“那又怎么样？”
顾夜冷静的说道：
“韩雅儿，初二三班，
冯悦，初二三班，
郑墨，初二三班，
你，同样是初二三班。
这难道没有什么关联吗？”
凌盈盈随意道：“第一中学的学生很多，只能说是凑巧了。”
“凑巧？”顾夜眉头微皱：“她们两个已经死了，可你还活着，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凌盈盈眼眸微冷：“我有什么害怕的？她们都是小孩儿，而且是自杀，难不成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自杀？”
“不错，”顾夜点点头：“但冯一鸣可是被人杀死的。”
“冯一鸣被杀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也是第一中学的学生？”
顾夜眼眸微转，观察着凌盈盈脸上的表情。
她脸上的泰然，好像笃定了冯一鸣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一样。
顾夜查过冯一鸣的档案，他确实不是第一中学的学生，而是第三中学。
这个学校的历年成绩，差了第一中学好几条街。
很多初中毕业就不上了，剩下的学生考上高中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所以，顾夜就很奇怪，冯一鸣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下，是怎么考上川南大学的。
韩雅儿，冯悦，凌盈盈，郑墨，现在这四个人都曾是第一中学的学生。
唯独冯一明，像是一个另类。
第三中学学生，名牌大学毕业，首都老师，江城第一中学保安。
这个男人的身上，总是出现极致的反差。
想到此处，顾夜的脑海灵光一闪，看着凌盈盈笑了笑：“谢谢你的提醒。”
“提醒？”凌盈盈有些疑惑，但看着顾夜自信的样子，眼眸中涌现出一些不安：“你为什么非要查这个案子？”
顾夜淡淡道：“没有为什么，因为案子就在那里。”
凌盈盈呆滞了片刻，重复道：“案子就在那里……”
随即摇了摇头，声音中竟带着一丝恳求：
“顾局长，不要查下去了，不是所有的真相都需要揭开的。一切的一切，都该埋葬起来。”
顾夜看着眼前有些害怕的凌盈盈，困惑不解：
“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害怕？如果你真的不想揭开一切，又为什么故意在我面前说那些话？”
“我是语文老师，平常就喜欢说些莫测高深的句子。那些话都是我随意说的，如果给顾警官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顾夜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摇头道：
“不，那些话你就是说给我听的。在内心深处，你想让我知道，你与这个案件有关。可我现在来找你了，又为何什么都不说？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凌盈盈惨淡一笑：“冯一鸣说了吗？”
顾夜眼眸微闪：“说了。”
凌盈盈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苦涩的笑了笑：“不，你在骗我，他什么都不会说的，否则在你面前的人就不该是我。”
“那该是谁？”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顾夜眼中的疑惑更深：“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顾局长一定要查下去，我也没有办法。我要去上课了。”
“凌老师现在还有心思讲课？”
“自然，我要珍惜每一段上课的时光。”
紧接着，顾夜就见凌盈盈萧瑟一笑，转身走进教室。
看着已经等待许久的学生，朗声道：
“同学们，你们就快期末考试了。今天，我们学习最后一课……”
顾夜注视着讲台上的凌老师，
过了一会儿，驻足的脚步终于迈动，他还要去一个地方。
……
江城第三中学。
顾夜驱车二十里，来到了这个破旧的学校。
这里地处江城边缘，好像被人遗忘一样。
一束束杂草，放肆的生长在校园各处。
干瘪的树枝，杂乱的地面，矮小破烂的教学楼，还有呼啸的寒风。
无不彰显着这座学校的衰败。
川南的教育资源分配不均，江城市就是教育贫困地区。
江城的教育资源同样分配不均，第三中学就是教育贫困学校。
顾夜曾听市民调侃，
这里的校长私下常说一句话：
“我们的学校不是培养大学生的，而是扫盲的。”
初闻戏谑，再听伤感，三见满目苍夷。
此时的顾夜，便是此种心情。
顾夜走在荒草萋萋的校园里，很难想象这里学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接受什么样的教育。
往日寒门出贵子，
而时至今日，
一线城市所配备的一流的师资设备，资源人脉，远超其他小城市。
有些学生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名牌大学就在他们家对面。
恐怕，穷苦人家的孩子要想熬出来，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可以。
那么冯一鸣呢？
这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在这所第三中学，是怎么实现人生逆袭，考上名牌大学的？
又是如何跌落谷底，从首都回到了江城做起了保安？
顾夜慢慢思忖着，十分钟后来到了一个地方。
抬头看着掉漆的牌子，上面写着：教导主任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