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的人鱼女王怒吼道:“可恶的人类,背信弃义,可恶,给我杀了这几个血族,杀了他们。”不比人类,人鱼族无路可退。
杀戮还在继续,洛颜身上的锁链慢慢褪去金色,到最后,完全变成了黑色。
锁链变得更多,更加疯狂,如果之前的锁链最多只能延展出十条,那么现在他能唤出一万条。
现在的洛颜,完全不需要自己献祭,完全就可以通过锁链的吞噬力给该隐足够的祭品。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鱼浮出水面,洛颜笑了,欠了他们的,就要还回来。
“人鱼,这是你们应付的代价。”万千的锁链无视攻击,无视魔法,无孔不入地夺取着人鱼的生命。
成百上千,数以万计的人鱼顷刻间消失在了海面上。
人鱼女王声嘶力竭道:“走!都给我潜回海底,快!”
“想走,没那么容易!”安格斯手中的镰刀挥向海面,一片人鱼被海浪带了起来。
“这次解除封印就用你们来献祭吧,毕竟是你们封印的,就由你们来解除,做人呢,要……”
“有始有终!”四字落,诺蒂斯一刀制住一个人鱼,看着黑色的锁链穿过人鱼的身体。
锁链闪着黑色的光泽,多么美!
可是,他们只有四个,还是看着那些人鱼逃窜回了海底……就在人鱼女王松了口气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天幕下,一大批黑影飞速而来,很快,就侵占了这一片天地,是希尔……带着血族赶来了。
希尔看着被多卢卡他们围在中心的黑影,那里是肆虐的锁链的源头,那里有着契约牵引的联系,他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黑暗残暴……
看着下方被吞噬的人鱼,希尔瞬间明了,他勾唇道:“你们拦住这些人鱼,不然……就你们来献祭。”
“是。”身后的血族们低头应道。
接着众血族如蝗虫过境一样掠向海面,不让还在抵抗锁链的人鱼离开,人鱼女王最后愤然看了一眼,消失在了海面上。
献祭好像快要结束了,洛颜身上的魔力慢慢回到了体内,脸上和身上原先的伤痕也都消失,变回最初的样子,锁链也不再如先前肆虐,可是依旧张扬地环绕在洛颜四周。
洛颜的思绪也终于恢复了清明,到底吞噬了多少生灵呢,洛颜记不清了,可是他能感觉到,该隐快冲破束缚了!
该隐,我在黑暗中等你。
洛颜的眼中繁花绽放,那是绽放在黑暗深渊中的花,以白骨为叶,以鲜血为土。
他看不到,他额头上出现的那倒逆的十字架,慢慢显露,再慢慢隐退,这是犯下的罪与孽的诅咒。
看到这一幕的血族都低下了头,飞到了洛颜的脚下 ,带着虔诚,逆十字架,是他们的信仰。
水幕冲天而起,黑色的身影逆天而上,黑色的锁链避开黑影,渐渐沉寂,再回首,那如神似魔的男子已经把那天地间无所依的少年抱在了怀里。
与天地不融的两个身影,相依而立,却自是相得益彰,恶魔最终只能堕入恶魔的怀中。
“阿颜,吾回来了。”是谁在呢喃,是谁在轻唤,是谁终是逆了天地出现唤了一声‘阿颜’……
洛颜缩在该隐的怀中,埋首,轻道:“该隐,我疼……”
他呼过两次痛,两次都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人是他的理所当然,是他的理直气壮。只有该隐,是他不是被期望而又守护了的,所以该隐就该知道,他很痛,痛得撕心裂肺,痛得厌倦这世间……
“安心睡吧,醒来就不痛了。”该隐的温声响在耳畔,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洛颜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血族的身影很快就都消失在了蓝天白日下。
洛颜这一睡,好像要睡到天荒地老的感觉,他又做梦了,这一次不是有关该隐的,而是关于他自己的。
他看到了养他长大的外婆和外公坐在庭院里,晒着太阳。
彼年还小的他,午睡醒来想要寻找亲人怀抱的他,就那样在迈出有些高的门槛的时候哭了。
背对着他的外婆说:“颜颜呀,是个可怜的,父亲母亲因他而死,他还要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说,我们也走了,他该怎么办。”
小孩哽咽的哭声让两个老人无措地回了头,无措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安抚,外公说:“别听你外婆胡说,颜颜是最重要的宝贝,是被很多人所赋予期望的宝贝,有你外婆和我,还有你的父母,你是被期待出身的,我的颜颜是被爱着的。”
年幼的洛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眼泪也终是不再掉落,松了一口气的外公外婆不知道,之后,洛颜的眼泪只往心里流。因为他是被期待的,他不能哭,不能让外公外婆难过,失望……
他也牢牢记住了他的父母是因他而死的,所以他要活的很好,为他们活着……
最后,他长大了,外公外婆也在他十六岁那年相继去世,他就离开了养他长大的小村庄,回到了父母居住的城市独自一人生活,学习,高考,上大学。
有时候他也觉得活着没有意义,可能就像其他人一样按着生活的轨迹结婚,生子,再期待着孩子的出生,最后结束一生。如果是这样平淡,那些爱他的人又在期待着什么呢?
直到十八岁的时候,他继承了父亲留给他的财产,那些财产里有一封信,信是他父亲写的,他当时很激动,万分激动地打开了,他父亲说让他去西方,去取一样他该继承的东西。
他去了,也最终知道了他是半血族,怪不得他的父母因他而死,他不被世间期待呀,然后,他遇到了银长老,那个冷面的银发长老对他说:“你是艾伯特亲王的期望,你要继承亲王之位,你要守护血族和艾伯特亲王所要守护的。”
他很郑重地点着头,说他会的,他的父亲想要血族和人类的和平,或许那是他的父亲为了让世人认可他和母亲的爱情所做的努力吧。平凡的他在那一刻接受了他们的期望,也为之付出一切,即使痛,即使那痛让他无法呼吸想要放弃。他没有退缩,没有放弃,即使遍体鳞伤,他也可以笑着,因为这样就可以证明他是被期待着的呀。
可是他为了那个被世间摒弃的魔所想要守护的时候,那不是父母或其他人的期待,那是他自己的意愿,所以他对他呼痛,以下犯上的事情做了又做,因为在他心里,那是该隐欠他的。
该隐伤害他,又保护他,所以他讨厌该隐,可是他被世人抛弃了,被神明抛弃了,他决定守护他。洛颜觉得这是他自己的小心思作祟,你看,你比我惨,我就来守护你吧。
直到最后,洛颜明白了,这是两个被世界摒弃的‘小可怜’的相互依偎,或许是他想要依偎该隐吧。所谓的守护也是他的渴求,渴求逆着这个世界可以恣意地活着,不被背叛,不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