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黑暗一片,耳边是海浪的声音,地面在摇晃,在堆满杂物的巨轮最底层的船舱内,洛颜靠着一个木箱坐在地上,他的手上是一个金色的小挂件,如果细看你会发现那是一把琴的形状,也就是被洛颜带走的竖琴。
竖琴在被带出来后,该隐保护洛颜的那层魔力就包裹住了竖琴,竖琴接着就慢慢变小成了指甲盖大小,洛颜拿着手中的竖琴,另一只手掰了一段旁边货箱上的一截铁丝,指尖的铁丝在一丝突然冒出来的魔力下打磨成一根耳钉粗细的大小。洛颜把竖琴穿进铁丝,接着对着左耳垂扎了下去,耳垂上的铁丝慢慢合拢成一个圆圈安稳地挂在洛颜的耳垂上,一滴紫色的血滴滴在竖琴上消失。
洛颜接着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他没想到这一闭眼,却是陷入了昏睡。
广阔的海面上,阵阵海风袭来,海腥气中带着丝丝清凉扑面而来,洛颜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愣神,他在海上,在船上,这是怎么回事……
当环顾四周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眼中,黑色的长发随风飞扬而起,那露在光亮下的侧颜一如往昔般完美。
“该隐!你出来了……”洛颜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带着从未有过的欣喜。
当碰到那个身影的手慢慢穿过去的时候,洛颜的心仿佛缺失了一块,凉飕飕空荡荡,失落感随着而来。
有着以往经历的洛颜知道这又是梦,他又来到了该隐的梦境,这一次,他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默默道:“该隐,我一定会救你的。”
船只安静地在海面上前行,水手们扬着帆,掌着舵,按着预订的航线行进。
不知什么时候,缓缓悠扬,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歌声响彻在海面上,洛颜直觉这歌声很有问题。
夹板上的该隐皱着眉,然后转身对着船员们道:“你们都把耳朵堵上,互相绑在柱子上,这个歌声会控制你们。”
“好,大家听到了,都快些动作。”虽然不知道该隐如何做到命令这些船员的,可是他们都听话地照做了。
离该隐最近的船员在该隐的帮助下被绑好在柱子上。
船员道:“大人,您不准备一下吗?”
该隐摇头然后转身看向了海平面,船只随着海浪往前方漂泊,直到看到那礁石上的人身鱼尾的美丽女孩,船只停了下来。
即使堵住了耳朵,限制了行动,可是船员们还是被迷惑了,痴迷着目光,想要挣脱束缚。
只有该隐,依旧静默地立在那里,仿佛那些美妙的歌声根本不存在。
礁石上的人鱼好奇地望着该隐,接着跃入海中游了过来,人鱼仰着头道:“你竟然不受我歌声的影响,是我的歌声不动听吗?”
该隐眼中无波无澜,声音毫无起伏道:“你的歌声是最虚伪的声音,很难听。”
一侧的洛颜真心觉得对于该隐毒舌的话绝对没有不生气的。
果然海中的人鱼生气了,掀起了一阵巨浪,船只晃动着被差点掀翻过来。不过或许人鱼只是为了警告,所以未将船只用海水吞没。
“那你说说谁的声音最动听?”人鱼显然不服。
“吾的。”该隐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却坚定异常。
该隐还会唱歌?透明的洛颜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该隐,显然他是不相信的。
“你?”人鱼歪着脑袋而后道:“那你敢和我比比吗?”
该隐不说话,接着摇了摇头,“我们并未被你的歌声迷惑,你应该放我们离开。”
“看来你很懂得规则嘛,不过这次我不想放你们离开,你必须要和我较量。”人鱼双手环胸道。
“你拦不住吾。”
这句狂妄的话没有引来人鱼的嘲笑,她只是看向该隐的身后,那里是这艘船的船员们。
“你可以,可是他们呢,你既然护着他们,也不想他们死在这里吧。”人鱼笃定道。
该隐皱眉看着后面的船员,沉吟良久后,道:“好,你想怎么比?”
“你不是说我的歌声不好听吗?那就让这些船员来做个评价吧,我们俩同时唱歌,如果他们被我诱惑,你就输了,你必须交给我你的一样东西,而如果你的歌声战胜我的歌声让他们恢复了清明,那么你就赢了,我放你们离开。”
“可以。”该隐答应了,这时的他还是觉得人类是可以拯救的。
“那就先把他们的束缚解开吧。”人鱼指了指船员。
该隐依言解开他们的束缚,然后在船员还处在懵逼状态的时候,人鱼就开始唱歌,歌声缓缓流淌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灵,沉浸在那美妙的歌声里。
该隐也开口了,只是不是唱歌,而是吟诵,吟诵着一首吟游诗人的诗篇,厚重的声音带着穿过浮世的低沉,仿佛蕴含着真理一样让人想要静静聆听。
按洛颜的个人感觉,他觉得这一个赌局该隐是稳赢的。
可是,结局总是出乎人所预料的。
船员们在清醒和混沌中挣扎,最后却还是被诱惑了。
他们痴迷着,眼神空洞,在那眼睛的最深处,洛颜看到了欲望看到了人性中的弱点,迷途从始至终都是他们自己迈进去的,没有人能拯救……
该隐输了,那些船员开始攻击该隐,用脚踢,用拳头打,甚至是拿起刀要捅该隐。
“该隐!”
洛颜冲上去夺刀,可是却穿了过去,另一只手抓住了刀柄,覆在洛颜的手上。
该隐把船员掀翻在地,平静道:“吾输了。”
平静的话语又带了多少失望,多少的习以为常,洛颜感受到了。
“嘻嘻。”人鱼笑的开怀得意,道:“那么我要你的肋骨,给我你的一根肋骨,我就放你们离开。”
这条件很荒谬,洛颜立马就想到了耳朵上的竖琴,他站到该隐面前急切道:“那是陷阱,该隐别答应他!”这一刻洛颜希望该隐放弃那些船员的生命,也希望站在他面前的该隐是现实中的那个,邪恶强大可是不会被伤害。
而这里的该隐没有丝毫犹豫,也未见挣扎,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就向着自己腹部插去。
“不要!别这样……别……”洛颜一次次想要扑过去,想要让该隐住手,想要把那把刀扔掉。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该隐剜着自己的肉,直到深可见骨,直到那骨头被自己生生拽出来。
船板上是血混着肉的一滩血污,该隐就那样依旧淡漠地把肋骨扔给了人鱼,人鱼接过肋骨,露出得逞的笑意,然后消失在了海中。
该隐昏倒在地,船员们清醒了过来,慌乱地把该隐带回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