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贵妃一笑,从身边宫女的手上接过瓷罐放到一旁的小几上,“臣妾还记得当年在王府时,陛下上火便要厨房做些草子羹。现在已近冬天,国事又多,臣妾是担心陛下身子。”
邵贵妃一面说着,一面盛了一碗草子羹送到龙书案旁,“现在御膳房什么都会做,但是臣妾亲手做的草子羹,只怕他们不会。”
温声软语的话一说,令皇上将手上的折子一合,抬头看向邵贵妃,“还好你记得,朕还真有些想吃草子羹了。”
皇上接过邵贵妃送过来的小碗,吃上一口,赞道,“不错,做得确实很好。”
邵贵妃连忙施礼,“臣妾谢陛下夸赞。”
看到邵贵妃,皇上不由得想起邵贵妃的孩子,他问邵贵妃,“晟儿最近如何?读书可还用功?”
“多谢陛下还惦记晟儿,他读书倒是用功,也时常和大殿下、二殿下出去走走。这不是,他们刚刚带着晟儿去了史府。说来可笑,也不知道是谁竟然给晟儿灌了些酒,现在还醉着呢。”
邵贵妃说到这里,轻轻的笑了起来。
皇上继续吃着草子羹,也不接邵贵妃的话,“晟儿已经是大孩子了,你别太拘了他。快入冬了,你身子骨也不好,没事少出些门。”
皇上的话无须太多,邵贵妃已经听出其中的含义了。
她心头乱跳,低头道“好”,再不敢乱说话。
皇上吃了一半,将碗一放又看了邵贵妃一眼,“你回去吧。”
邵贵妃急忙跪倒叩头,才敢退出去。
走出文德殿,一直等到回自己的宫殿,邵贵妃才敢长出口气。
皇上喜怒难辩,今日已经拿话敲打了她,不许她多管十皇子,也让她少出门。
邵贵妃有些后悔,自己把皇子们去史府的事告诉给皇上,是不是告诉错了?
就在第二日,才退了朝,史少言被皇上留在文德殿。
史少言垂首站在下面,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发话了。“听闻卿内子会医术?”
史少言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提到花楚君会医术的事。只是多年以来的政治作风已经形成,他本能开口将花楚君的本事往小里说,“内人只会些皮毛医术,做不得什么数。”
“还说做不得数?”皇上的语气听着极轻松,“听得说,都将将死的孕妇救活了。我那长孙不也是史夫人所救么?卿不必谦虚了。”
皇上话说得越轻松,史少言有种不祥之感,他等着皇上的下言。
只听皇上说,“今日早朝前,格罗来向朕请奏,尊夫人随着和亲队伍一起去成流国一趟。一是救治那里瘟疫,二是尊夫人和昭素脾气相投,路上也有个照应,免得郡主离家伤心。”
史少言已经全明白了,格罗是要将花楚君调去成流国,他在那里再对花楚君下手。到了成流国,哪还有什么公理可言,全是他格罗的天下。
还有一件事,史少言不懂。按道理来说,花楚君已是人妇,万没有叫一个妇人跟着去和亲的。那么皇上的目的是什么呢?
史少言跪了下来,“陛下,内子身中慢性毒药,一直未除,每逢体弱毒都会发作,还望陛下网开一面。”
皇上半晌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么,卿就送昭素郡主和亲吧。原来朕一直思虑着谁去最为合适,现在看来,你才最为合适。你是朝中重臣,又能代表我大胜,你去即能显出我大胜的重视,又能体察民情。瘟疫那边的事,朕也十分忧心,你代朕去看看,朕也好放心。”
原来这才是皇上的目的。
史少言磕头答“遵旨”。
皇上忽然笑了下,“也是让你离开段日子清静清静。”
史少言全明白了。
皇上当即宣布,封史少言为钦差大臣,御赐上方宝剑,送昭素郡主和亲,并查看西南疫情。
史少言谢过恩,皇上让他回去准备了。
等史少言回府时,就见花楚君正在房里睡觉。
秋水要叫花楚君,被史少言禁止,史少言摆手让下人们都退了下去,他坐在床边看着睡中的花楚君。
从嫁入史府以来,花楚君似乎除了吃便是睡,要么就是看书,可是这么久了,却没见她胖。许是因为体内有毒,所以她才始终没胖吧?
想到这里,史少言伸出手,用指背轻轻蹭了下花楚君的脸颊。
睡梦中的花楚君也感觉到了,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只将身子一翻,抬起腿骑上被子继续睡去。
梦里似乎梦到吃了什么,她竟然还吧嗒下嘴唇,看得史少言嘴角露出笑来。
夫妻两个,一个睡,一个看,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花楚君睁开眼睛时,看到史少言,伸个懒腰,“我说我做梦总梦到有人调戏我,一定是你趁我睡觉时偷偷调戏我了。”
史少言笑着抚起花楚君垂下的长发,“看着你睡觉,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花楚君伸出手揽住史少言的脖子,“你是想我了吧?”
史少言点了下头,花楚君吻了下史少言的脸颊,在他耳边轻语,“我也想你了……”
史少言的心里一暖。
有些人,是你愿意付出所有来保护的人,她就是。
“圣上让我去送昭素和亲。”史少言轻声说。
花楚君的笑容一僵,“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啊?你是朝中重臣,不把你留在朝中,怎么把你派出去啊?皇上是怎么想的?”
史少言按了下花楚君的嘴唇,“小点声,防备着隔墙有耳。圣上说是因为格罗要求你去送和亲,因为你有医术,但是我看,是因为圣上对几位皇子来咱们家有些不满,也是让我先离了这争储的风波远些。”
花楚君搂着史少言的脖颈不松手,“我不管我不让你走,西南瘟疫严重,你去了可怎么好?我要去见皇上,要走的话我们一起走!”
史少言将花楚君从床上抱了起来,抱入怀中,“说什么糊涂话呢?你和我一起去,谁照顾伯母呢?还有家中诸多事,你叫谁来管?”
花楚君眼中泛起了水雾,“我管不了那么多,如果没有你在,我要这些都是没用处的。”
“别瞎说。”史少言亲了亲花楚君的额头,“我不会有事,而且正如皇上所说,我去和亲确实能避开夺储的风头。再有,我也想去看看平先国里能治你病的药。”
“我就知道!”花楚君将头埋在史少言怀中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去了肯定是想为了我,可是我有药吃啊,我想你在我身边,我不想你离开,我想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啊!”
史少言心如刀绞,他拍了拍花楚君的背,“傻瓜,我去去就会回的,你帮我照顾好家等我回来,这就是我希望你做的。”
花楚君抬起头,史少言擦掉她脸上的泪,“有你在家,我才放心。如若你也跟着我去,你叫我这颗心如何能落得了地呢?”
花楚君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爱情大抵是这样,它是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