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楚君端着茶站在东屋门口，捏着嗓音向里面说道，“客官，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里面男人沉声答道。
花楚君敢确定，这个声音就是在瑞县听到的。
花楚君将门一推，低着头走进东屋。她已经打算好了，先低头再抬头以自己人畜无害的微笑来麻痹眼前的敌人，最好能再套出什么话来。
打定了主意，花楚君迈着小碎步走进房内，她将头猛然一抬，人畜无害的笑容当即僵在脸上。
屋里的男人三十岁上下，没有想象的歪国仁那络腮胡子，而是一张和中原人一样白净的脸。他正昂着头半躺在浴桶中，他双目微闭，似在享受泡澡的快意。
虽然男人裹着浴巾，可是他上身完全光着。
我去…………
花楚君手上端的茶差点掉了。
可没人告诉自己这里是澡堂子啊！
花楚君想退出去，男人已经睁开眼睛看过来了，“把茶端过来。”
花楚君恨不能戳瞎自己的眼睛，她将头差点埋进腔子里，“我可能……进错房了。”
男人的声音颇为不耐烦，“快将茶端过来。”
花楚君只得将茶壶茶杯端过去放在浴桶旁的小几上。
“倒茶。”
花楚君硬着头皮将茶倒上。
男人拿起茶杯轻喝了一口，“嗯，到了你们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茶就算不错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小花。”花楚君低着头，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客官，我要去女宾那边，您慢慢洗。”
非礼勿看的道理，花楚君可是清楚着呢。
男人没回答花楚君，而是问她，“你腰里塞着刷子做什么？”
经男人这么一问，花楚君才想到自己腰里还有刷子和皂。她依然低着头，拿出刷子和皂，“刷子啊，是给客官您搓澡的啊！”
坐在浴桶里的男人一下子睁开眼睛，“拿刷子搓澡？”
“这是我们新推出的异域风情搓澡。”花楚君顺嘴开始胡诌，“茶我也送到了，刷子也送到了，客官慢慢泡哈。”
花楚君刚要走，男人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花楚君吓得小脸都白了，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极特别的眼睛。
那是一双中原极少见的眼珠，棕中带黄，似猛兽的眼睛，闪动着幽光。
“客官，我只是来端茶送水的，我可正经人家的姑娘！”花楚君用力的去挣脱，却没挣开男人的手。
男人冷笑道，“送茶？你这里不就是勾栏瓦市？进了这个门，你还装什么良家？！”
什……什么？这里难道不是澡堂，是……那种地方？
花楚君一下子全明白了。
为什么刚刚走过整条街来气氛那么诡异、为什么那些女子看到她和秋水都会笑、为什么毕大娘说秋水这样的生意难做……原因就是这里是勾栏院！
额的天啊！
“我不是……”
花楚君的话还没说话，男人就打断了她，“进了这条街就别说是与不是的，你给我过来！”
花楚君张大了眼睛，她奋力挣扎却挣不开男人如铁钳一样的手。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然推开，秋水冲进来劈掌去打男人的手。男人动作也够快，他一缩手松开了花楚君。
秋水趁着这个机会抱起花楚君就往外跑，男人从浴桶站起来，却没追出去，他看着一直逃出门外的两个人皱紧眉头。
跑出街来，秋水才放下花楚君，“夫人您没事吧？”
花楚君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没……事。”
“我去打酒才知道，原来他们这里是……”
花楚君马上打断秋水，“行了行了，我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这件事可千万不能告诉你家老爷，不然他会杀了咱们俩的。”
秋水不住的点头。
花楚君心里却分外忐忑，她今天看了除了自己丈夫外的男人的上身，虽然说是从前做医学研究不知道看了多少，但是如果这件事让史少言知道，史少言的一缸醋非扣在她头上不可。
打定了主意，花楚君和秋水回到史府。
正巧史少言刚从外面回来。
“你去哪了？”史少言问花楚君。
花楚君想到黄眼珠的歪国仁，就对史少言说，“我今天找到那个我偷听他说话的外国人了。”
“你怎么敢肯定就是那人？”
“声音啊。”花楚君打起保票来，“那个声音我印象太深了。”
“那么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花楚君想到那双眼睛不由自主的声音低了些，“他有着黄眼珠。也不是特别黄的那种，是棕黄色。”
史少言沉吟起来，“这样特别的人如若查起来一定会查到的，你说说这个人都去哪了？”
“他去……”花楚君咽了下口水，“他好像是四处走。”
史少言侧过头来看着花楚君，“四处走？没有固定的地方么？”
“好……像是去的那个地方啊，我也不认识。”
看着吞吞吐吐的花楚君，史少言眯了下眼睛，拉住花楚君的手，“你今天不对。”
花楚君本就心虚，被史少言拉住后，她更加心虚。于是她强装镇定，“我哪有什么不对？我好得很，可能是今天累了。”
史少言看了花楚君一会儿，没说话，直接走进正房。
花楚君悄悄松口气，跟着进了正房。
才坐下来，史少言就说，“秋水，你给我跪下。”
花楚君吓了一跳，秋水也是本能的抬头看了眼花楚君，乖乖的跪在史少言面前。
史少言沉着脸，“说，今天夫人去了哪里，如若有一句谎话，后果你可要想好了。”
史少言话说得极平常，听到花楚君和秋水的耳朵里却是一阵心悸。花楚君偷偷看向史少言，史少言正拿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水，可是就是他一举一动中，莫名给人一种压力。花楚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秋水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不想说？”史少言放下茶杯，“那好，你就去……”
“好了好了，”花楚君终于坐不住了，她瞪起眼睛来，“我告诉你不就得了？你至于逼一个奴才么？你将人打发出去我就说！”
史少言抬了下手，屋里的人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