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楚君头也不回,“要再看看才能说。”
孕妇被抬进诊室,花楚君赶走围观的人群,留下孕妇的丈夫和婆婆。
她问妇人,“从前郎中开的方子还在么?”
青年连忙从怀里拿出方子送到花楚君面前,花楚君看了看,将方子还给青年。
花楚君朝着东角的汪驰然喊了句,“我觉得是不能转胞,可以用针灸,不然你过来看看?”
一直没说话的汪驰然隔着屏风笑了笑,“你是医女又非我。”
花楚君心里有些没底。
妇人原本因为汪驰然在,就不满意,现在听到花楚君和汪驰然的对话,叫道,“我媳妇是妇人,怎好叫个大男人过来?”
花楚君觉得妇人真是愚不可及,“这位是名医,你花多少钱都请不来的人。”
妇人翻着眼睛,声音并不见小,“名医又如何,还不是个大男人?!”
花楚君想到汪驰然从前和她说的,因为郎中是男人,所以很多妇人及家人不愿意让妇人找郎中诊病。现在都是性命攸关时,家属还揪着男女之妨。
汪驰然站起身,走向门口。在快出门时,他说,“我在这里不方便,但是我觉得你法子不错。”
花楚君放下心,叫冯婆子找伙计要针。
待针取来,花楚君掀起孕妇的衣服,露出圆鼓鼓的肚子,她拿出针朝着少妇的肚脐扎了下去。
妇人惊叫声。
花楚君手持针不松手,“别喊!”
花楚君强大的气势镇住了妇人,妇人再不敢出声。
只见花楚君转动着针,缓缓深入,慢慢停针。
片刻,她将针又抽出。花楚君对冯婆子说:“叫人找稳婆来,孕妇马上要生了。”
只是一针,还扎的是孕妇肚脐,几个人听都没听过。
冯婆子还在迟疑,就见青年喊道:“慧娘醒了!”
刚刚如同死人的孕妇已经睁开双眼,她向四周看了看,皱紧眉,呼喊青年,“柱哥,我……我肚子痛!”
花楚君着急了,“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孩子快生出来了!”
冯婆子急忙奔出去。
稳婆很快来了。
妇人和青年被赶出诊室,诊室里传来一声紧一声的叫声。
没一会儿,一头汗的花楚君走出来。
“病人现在是难产,极有只能保住一个人,保孩子还是大人?”
妇人急急着道,“自然是孩子!”
“不,保大人!”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青年终于喊了出来。
妇人气得要狠狠的捶了青年两下,“你可知晓咱们家娶媳妇花了多少银子?娶回她可不就是为了生养,她人没了能留下后也是值啊!”
青年握住了娘的手,泪水再次涌出来,“娘,没了慧娘,我真的也活不了了!”
望着青年,妇人没再说话,只是小声咒骂着躲到一边去了。
花楚君回到诊室看到躺在门板上已经泪如泉涌的孕妇,“你看,你家相公有多在意你,一定要让你和孩子都活下来,叫他安心。”
汗水和泪水已在孕妇脸上分不清,她还是重重的点点头。
半个时辰过去了,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里面叫声也停止了。
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孩送到青年面前,“是个儿子!”
青年的脸色依然惨白着,望向稳婆身后跟着的花楚君,“慧……慧娘呢?”
花楚君拿着帕子擦了擦汗,“她没事了。”
青年这才想到接过襁褓,眼泪涌了出来。
一直等着看热闹的人群也发出惊呼。
青年抱着孩子跪在花楚君面前,“多亏姑娘出手相助,才保我妻儿两条性命,姑娘就是再世观音,请姑娘受小的一个头吧。”
说完青年就给花楚君磕了个响头。
花楚君忙拦住青年,“之前郎中开的药并没有错。从前你妻吃了药是不是也没事,只是今天吃了才这样的?”
青年想了想,连忙点点头。
花楚君告诉他,“你们错怪了郎中,这是胎儿不能转胞,并不是郎中的药不对。你妻子刚生产完,总在药铺里也不妥当,快带着人回去吧。以后行事不可莽撞了。”
青年哭着起了身,“姑娘是我和慧娘的恩人,此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王柱的,姑娘只管吩咐。小的家住梧桐巷子开了间杂货铺子,极好找!”
妇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先抽了自己两耳光,“姑娘是菩萨再世,都是小的不是,刚刚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也受了小的一头。”
花楚君又拦妇人,“大妈以后不能乱怪人,凡事要问清楚,还要体谅你家媳妇。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的,大妈也知道女人的艰难。你只顾孙子不顾媳妇,这事做得让人心寒。”
妇人被说得脸红了起来。
花楚君一笑,“若大妈真心道歉,不如在这抓些滋补的药给你儿媳妇,也算对药铺和媳妇的补偿了,也可给你孙儿催乳。”
妇人连声答应着,请花楚君开了药方,招呼人将产妇抬出,欢天喜地的回了家。
花楚君回到自己的诊室,疲惫的坐下来。
汪驰然也不知道浪到哪去了。没这位神医在,花楚君觉得也蛮自在的。
小伙计极有眼色给花楚君端来一个瓷盅,“夫人累坏了,这是我家东家叫厨房给夫人做的燕窝银耳羹。我家东家说等夫人用完羹他会帮您再把把脉。”
其实不用汪驰然,花楚君也觉得自己毒袪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不适了。
“好吧,我也正想向汪老板请教呢。”
花楚君面对汪驰然时还是很虚心的。
汪驰然把过花楚君的脉,“好了许多。不过我也要和夫人说一声,我翻了许多医书,但是还没找到夫人所中的另外一种毒,这种毒有些刁钻。”
如果是史少言这个权臣下的毒怎么会那么好找呢。
“有劳汪老板了。”
汪驰然站起身,“夫人回府休息吧,今日也是累坏了。”
确实累坏了。
花楚君带着冯婆子坐上天下药铺的马车。
富贵一直将她送上马车,还给她带了这几天要吃的药。待送走花楚君,富贵回去复命。
汪驰然点点头,打发走富贵。
掌柜在一旁说,“东家,您给那位夫人拿的药都是极贵的,您真觉得她有这个价值么?”
汪驰然一边收拾刚刚的病例一边道,“这位史夫人虽然经验欠缺,但是她应该是师从名医,也就是说,她见识过的病症并不少。你再看她,不只是给媳妇诊病,还教育了婆婆,并且帮着咱们药铺卖出滋补和催乳药,你觉得其他郎中真有她这般能力么?”
这倒也是。
掌柜不再说话。
“以后史夫人来,你们一定要小心招呼着,不能怠慢了。她缺少的只是经验和时间,待时候成熟,她也许会和我不相上下。”
掌柜很吃惊,“不会吧?”
汪驰然将病例递给掌柜,“记住我说的话就是。有些人不是不聪明,而是懒得去计较她认为的小事。她有成为名医的品性。”
“可是……不是说史夫人中的毒未解开么?”
汪驰然轻轻抬起头来,“愁容不展对她又有何用处?这才是她的智慧。”
掌柜退出去时还在想,以后一定要对这位史夫人客气再客气。
花楚君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花楚君觉得有人叫她,她懒得睁眼,只是翻个身。
还没等她再享受睡眠时光,花楚君的头发被人揪住一绺。
她扬手去赶人,那人似乎走了,不久又换了另一绺头发揪着。
嘶,还揪上瘾了?这小手抓得还挺牢!
花楚君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只极大的眼睛正瞪着自己,那只眼睛瞳孔大得出奇,吓得花楚君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