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少言走进正房,看到桌前吃得正欢的花楚君。只见她左右开弓,忙得不亦乐乎。
史少言不由得扬起嘴角。
花楚君看到史少言进来,没有空余手招呼他,只用下巴对史少言比了比对面的座位,“来来,一起吃。这个烧鸡做得实在不错,我还特意给你留个鸡大腿。”
史少言坐下来,拿出帕子擦掉花楚君嘴边油,“你喜欢吃就都吃了吧。”
“那怎么行?你也累坏了,我听说你找了我一天呢,一起吃!人多吃饭香。”
史少言第一次见能吃就这么高兴的人,猜想她一定饿坏了,越是这样想,越觉得愧疚。
“对不起。”
“嗯?”花楚君抬起头,“道歉干嘛?”
史少言转过头去,看着一桌子菜,“没什么。”
花楚君也不在意,“那就一起吃吧,独吃菜,与人吃菜,哪个更菜?我觉得是独吃菜菜。”
史少言露出难得的微笑来,拿起筷子和花楚君一起吃起来。
从前吵架的阴霾烟消云散。
第二天一早,吴姨娘和孟姨娘还未送出史府,太师和宫里就来了人。
太师府来的是太师的嫡次子陶勇,而宫里来的自然是吴姨娘的哥哥吴太监。
两个人约好了一道而来,早已合计了一番,一是人多互相帮衬着,二是给史少言造成压力。
他们想的也是,见到史少言等着他给两个人一个说法,交待打发走孟姨娘和吴姨娘的理由。无缘无故就将他们的人赶到庵堂去,以后外面人还不是说他们没本事,护不住自己的人。
等两个人坐在史少言面前时,史少言靠在正座上,手支着额头,一副疲惫模样,三人坐了好一会儿,史少言也没说话。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猜想,这个史少言是故意的吧?
主人不说话,来访的客人总要说话。
先说话的是太师的次子陶勇。
“史大人,我们来是想问一下,到底孟姨娘和吴姨娘做错了什么,您要遣她们去庵堂?庵堂那种地方实在不是她们应该去的。”
陶勇说着,看着沉默的史少言口气软了一些,“按理说,我们是不该过问,到底是大人的家事……”
陶勇的话没说完,史少言就打断了他,“我的家事你们不是已经过问了?”
陶勇和吴太监都是一怔。
史少言手支着额头,竟然将眼合了上,“我不说别的,前几日才出了吴姨娘陷害孟姨娘的事,吴管事就来了,我也将面子卖给你了,是也不是?”
吴太监只能点头,心虚了许多。
陶勇鼓起勇气,“孟姨娘上次被陷害史大人做了主,这次大人怎么不能网开一面呢?到底从前她也受了委屈,若是小错,大人就饶她一次。”
吴太监听了这话就不高兴,刚刚说好了互相帮着说话,怎么到了史少言这里成了各顾各的了?
史少言将眼睛睁开,“她这次和吴姨娘要陷害我的夫人,两个人密谋将我夫人骗到外面困起来,想用火烧死我夫人,你们说,这个错算不算大呢?”
吴太监和陶勇都吃了一惊,他们是没想到两个妾竟然敢陷害正妻,如果史少言就此轻轻放过她们,史少言宠妾灭妻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两个人心里暗骂自己这边人实在是不长脑子,脸上还要堆着笑。
“史夫人没事就好,大人也别生那么大的气,这宠妾的名声也落不到大人头上。再有,现在大人留下她们,也是替夫人全了贤名啊。”
史少言坐直起来,“你们以为是我因为害怕那宠妾灭妻的罪名么?”史少言轻轻笑了笑,陶勇和吴太监莫名冷了那么一下。
“我史少言绝不会让我的女人受了这个罪,还要顾及什么虚名儿。我不在意朝堂上谁说我是奸臣,更不会在意内府里谁诽谤我的夫人是嫉妇。”
史少言的话堵住陶勇和吴太监一肚子的话,两个人只好起身。
史少言连身也没起,“二位有句话说得不错。”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向史少言,史少言道,“这到底是我的家事。”
两个人明白了,史少言是说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
陶勇和吴太监灰溜溜的离开史府,再没登门。
吴姨娘和孟姨娘也知大势已去,哭哭泣泣的坐上去庵堂的马车。
史府内宅一下子少了许多人。
史少言又搬回正房,扬言是内宅人少了,害怕花楚君半夜受惊。
花楚君不是什么好眼神看着坐在桌前吃饭的史少言。
我呸,他就是想夜里占自己便宜,什么叫害怕自己半夜受惊,都是鬼话!
史府人少了,但是正院热闹起来了。
同样搬回来的还有功臣飞镖。
现在的飞镖已经不是一只简单的信鸽了,自从它搭救花楚君有功,正房里的人对它更加喜爱。别说精粮,有些好消化的点心都喂给飞镖。
飞镖也飞出了前所未有的轨迹,高兴了还要横飞两下子,模样空前的得瑟。
花楚君看着得得瑟瑟的飞镖,就说,“好好的鸽子不当,当什么飞行的螃蟹。”
一直吃饭的史少言接过话来,“也许它觉得横着飞,更像你。”
花楚君瞪着史少言,“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史少言笑了,“你吃得更多,几时见你话少了?”
花楚君眯着眼睛,觉得和史少言朋友没得做了!
花楚君决定也要揶揄一下史少言。
她晃了晃脑袋,自认为自己的模样特别的像私塾里的老夫子。
“你知道你人缘为什么这么差么?为什么多人想杀你?就是因为你话太多,该说不该说的都拿出来放。年轻人,稳重啊稳重。”
史少言放下筷子,“你知道还有谁想杀我?”
嘶!
坏了,差点要把网恋男……师父露出来!
花楚君怂了,哈哈笑起来,“我的意思是说啊,别人都说你是朝中不可或缺的大臣,地位亦是举足轻重,你应该做了许多的事,为什么没人感谢你,还要杀你?”
史少言看着面前的汤水,“事情做多了,指不定就开罪谁了。就比如你,吃得那么多,按常理不是应该肥得门都出不去么?”
嘶嘶!
花楚君刚要发怒,一想他说得倒也对。
花楚君决定不要惹怒大老板,“我们不提这事了,你也不能提我胖不胖的事了,说得好像怕我吃似的。”
“其实我是希望你吃得多。”史少言看着还在吃的花楚君,“你吃得多了,也许就没人再多看你了。”
花楚君只顾吃,没听清史少言说什么。
总之不是追问谁要刺杀他就好了。
天下太平,和谐家园!
自从和史少言和好后,花楚君就不大想去小偏院了,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她并没想清楚,反之就是抵触那里了。
花楚君依然有空去天下药铺坐诊,汪驰然也照例给她诊脉开药,花楚君也一样付鬼见头的钱。
天下药铺有医术高明的医女一事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不是汪驰然拦着,每天都有排队来诊治的大婶大嫂子们。
花楚君决定出诊一整天,隔三天就出诊。
一个好不容易排到的大婶在等花楚君给她看完病,又给她开了相对便宜的药后,乐得什么似的,“谢谢医女,医女实在是菩萨转世。”
大婶说着向屏风另一边看去,“姑娘真是好福气,和你相公都是郎中,正好有话一起说,关灯了都不会闲得慌,实在叫人羡慕。”
花楚君眯了眯眼睛。
大婶你在说神马,人家还是宝宝都不懂你说的关灯之后是要干啥子……
大婶热情洋溢过了头,走到汪驰然那边还不忘又夸花楚君,“汪神医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有能为的娘子,你们实在般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去抓药了啊。”
花楚君的老血差点喷出来。
大婶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华(话)多多?
屋子里忽然只剩下花楚君和汪驰然,沉默又尴又尬的粗现了。
花楚君绞着脑汁想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有人敲了一下门,脸微红的汪驰然急忙抬起头,就见一身白衣的史少言站在门旁,“汪神医,我来接我家娘子回府。”
花楚君急忙起身,因为急,脚扭了下险些摔倒。
幸亏史少言手疾眼快抱住了要倒下的花楚君,嗔她道,“怎么不当心?”
花楚君扶着史少言的手臂,“我们回家吧,你是不是给我买了好吃的?”
史少言点了下头,看向花楚君的脚,“脚有不有扭到?严不严重?”
花楚君活动下脚腕,“没事没事的。”
史少言二话不说,直接把花楚君横抱起来,就这样当着汪驰然的面走出去,经过前厅时也在抱着花楚君。
花楚君看到刚刚还在夸她和汪驰然般配的那位大婶张大着嘴看着她和史少言。
花楚君估计大婶此时的心中奔过一万匹草泥马……
富贵望着抱花楚君出门的史少言,脸红脖子粗,“这……这史大人也该防着些人,这么多人在,他就这样……”
汪驰然低头看着面前的迎枕,“我没有他的胆量。”
富贵一恍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他再转头过来,汪驰然已经拿起医书看了。
富贵想,大概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