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向小落,小落的眼泪落了下来,咬着嘴唇哭起来。
男人已经不需要问话,知道春茶说得都是真的了,男人将脸埋在孩子肩上,哭道,“阿爸对不住你!”
花楚君和春茶都没说话,这时,门一开,一个画着脸谱的男人一探头,见屋里这架式,并没敢贸然进来,“祥哥,外面都让老云哥上台唱《丑媳妇》呢!”
“好……好!”男人哆嗦的回答了声,这才想起自己来隔音的目的,他起身来到刚刚晕倒的男人身边,试了下躺在地上的男人的鼻息,出口气,“人还活着就好。”
他抬头看向花楚君,“恩人,我不知道您和老云哥有什么仇,但是现在台上可急着等他上台唱戏呢,您看他……这……这可怎么办啊?”
花楚君没想到戏班子里的人会有小落的阿爸,她只能将实情道来,“你们这个老云哥编的就是我。”
小落阿爸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馒头,“您……您是史少言的媳妇?”
见花楚君点点头,小落阿爸差点又跪下来,“恩人啊,我可不知道这个段子写的是您啊,如果知道您是救小落的恩人,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这么写的啊!”
花楚君摆摆手,“不知者不怪,算了,你也不用内疚了,我也不知道这个戏班子里会有小落的亲人,刚刚下手重了些,一时半会这个人醒不来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响来催促的呼唤,“祥哥,老云哥该上台了啊!”
小落阿爸一面答应着,一面急得直搓手。
花楚君看出他为难了,叫他过来,“我有个办法……”
……
小落阿爸呆在那半天没回过神来。花楚君一笑,“行了,祥哥,快点按我的主意来吧。”
小落阿爸还在犹豫,外面又响起催促的响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观众高声的叫骂,他只能将牙一咬……
锣鼓梆子一响,上场帘子一挑,丑媳妇扭着身姿走上台来,刚刚还在骂着的观众忽然静了下来,多少双眼睛都盯到台上。
只是,这个刚上台的丑媳妇和刚刚的好像不太一样呢。腰好像细了些,整体的身形好像比刚刚小了一圈。再看他脸也细了许多,虽然化了极大的嘴唇,但是依然能看出他本就生着杏眼柳眉。
那丑媳妇一上台,就扭动着腰肢,对台向裂嘴一笑,夹着嗓子按照京剧里的人读白说话方式说道,“啊列位看官,现在奴家唱的就是丑媳妇里的经典唱腔《丑媳妇之歌》。”
台上的观众听着都是一愣,就见花楚君将袖子一甩,唱了起来,“我说我善良又温柔,你非我我长得丑,我说我医术高超,你非说我伸爪像只猫,我说我其实嘴很小,你说我嘴大快成瓢。我说事情说得都不真,你说你只生了颗发财心。”
台下第一次听到这样唱腔的歌,一时间都愣了住,呆呆的望着台上。
“没事闲着编排人,不怕天黑鬼叫门。台上台下齐声笑,其实都像没吃药。吃饱撑的没事干,从里到外王八蛋。”
丑媳妇唱着时,还忘将手一指,指到台下一圈又一圈的,待她唱完了,台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唱也唱够了,骂也骂痛快了,本色出演的花楚君将手一收,转身回去了。
小落的阿爸一直在下场门那站着,等花楚君回来了,小落阿爸都傻了,“您……您唱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
花楚君走到后台去卸妆,她把头上的乱七八糟的全拿掉,对一旁的小落阿爸说,“你把小落留在身边吧,孩子也找到你了。我知道这戏班子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你也就是个小管事,但是我今天银子也赏过了,我只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把这出丑媳妇的戏给我下架,别让我再听到。”
小落阿爸直点头,“好好,你是我的恩人,我一定会想法子让戏不再上台的。”
花楚君站起身洗了把脸,“我估计我唱完这出戏,你们可能也唱不下去了,观众反应过来非砸了你们这里不可,你想个法子做其他行吧。”
小落阿爸看向拉着的小落,小落却看着花楚君,“夫人,我想跟着您。”
小落阿爸跪了下来,“夫人,我一个人真带不了孩子,我也不想小落以一是个戏子。我看夫人是个好人,夫人能不能发发善心,把小落留在夫人身边,夫人放心,我有银子可以给您的,也不用教她什么,叫她和下人们在一处,别扰了夫人就好,我只想让她好好做个人。”
小落见自己阿爸跪下来,她也跪下来。
花楚君听着小落阿爸的话,不免有些伤心。
这大概就是最底层父亲对女儿最大的希望了。
花楚君让春茶拉起父女二人,“小落跟着我倒可以,你的出路你要想好了。”
小落阿爸见小落可以留在花楚君身边,十分高兴,“夫人放心,我自己养得活自己。夫人看我给您多少银子合适?”
花楚君想了想,“这样吧,你以后每个月去我的思君小铺交五吊钱,不过这钱我也不要,以后还是要给小落的。你如果想小落了,可以去史府见她。”
小落阿爸知道自己是占了便宜,马上答应下来。
花楚君带着小落和春茶离开后台,去前面叫上秋水和两个孩子一起离开戏苑。
路捡坐在马车里看看花楚君,“娘,我觉得戏台上的丑媳妇是在骂您,我们以后不要去那里了,我也不想再听戏了。”
花楚君抚了抚路捡的小脑袋,“放心吧,以后这个戏班子有没有都两说了。”
路捡斜着小脑袋又说,“不过后面台上的那个丑媳妇,我觉得比前面的丑媳妇好看,娘,后面的丑媳妇还真有点像您呢。”
花楚君笑起来,“傻小子,那就是你娘我。”
小落也很高兴,拉住花楚君的手,“夫人,您那段唱腔其实挺好听的。”
“那叫rapper,说了你们也不懂的。”
秋水将嘴一撇,“奴婢也不知道什么软婆硬婆的,但是奴婢看出是夫人,不像哪个婆子。”
秋水说完,花楚君就哈哈大笑起来。
几个孩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见花楚君笑,他们也跟着笑。
马车里全是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