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花楚君一点睡意也没有,身上的湿衣服贴着肌肤传递来阵阵凉意,花楚君已经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个喷嚏了。
待到第二天日头出来时,花楚君站起身来,她只觉得一阵眩晕,险些摔倒。
医生的直觉告诉花楚君,她这是受了凉,可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
花楚君慢慢站直身子,先去检查三个箱子。这一夜,箱子被风吹干了许多,花楚君见箱底干了,也顾不得太多,把药材一箱箱装好,推到树林里,藏在几棵树下。
就这一趟,花楚君就觉得自己头重脚轻。
她再去把芦苇上晾着的路捡的衣服拿回来,路捡的衣服已经干了大半,花楚君给路捡穿好衣服,把最后一箱药装好,推到几个箱子那,用草将箱子盖好。
路捡跟在花楚君身边,“阿妈……你热……”
花楚君扭头看向路捡,路捡又说了遍,她才明白,路捡是说自己身上热。
大概是发烧了。
花楚君勉强对路捡笑了下,“路捡,我们走,我们先找个地方,阿妈买药吃了,咱们再找大家。”
路捡虽然小小年纪,但是比同龄的小孩子家不知道懂事多少。他点点头,拉住花楚君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林子外走去。
这一路上,花楚君都是昏昏沉沉,脚下虚飘着,她跌跌撞撞的走着,每走一段路,花楚君都要歇一歇,脚似乎不是她自己的,极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走到一条路上,花楚君意识到自己再这样走下去迟早要被四处寻他们的追杀之人抓到,她带着路捡走向小路,勉强辩出方向就走。
两个人似乎耗尽全部力气走着,路捡拉着花楚君的手,似乎害怕她摔倒,一直不曾松开手。
他们走到一座山坡下,花楚君抬眼看到前面有一处小院,她深吸口气,朝着小院走去。
花楚君和路捡进了小院,她虚弱的问道,“有人么?”
一名妇人从房里走了出来,花楚君对那妇人道,“大嫂,我和弟弟是逃难的,能不能给我口水喝,如果有些剩饭只给弟弟吃就更好了。”
妇人嫌弃的看了花楚君一眼,“你看看谁家还有多余的饭?”她一指当院的井,“水那里有,你自己去打吧。”
花楚君还是谢过妇人,她咬牙打了些水上来,给路捡喝了些,自己又喝了点。水一进肚,花楚君觉得干燥人喉咙好了些许。
花楚君想站起身来再去求求妇人给路捡找些吃的,可是路捡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一遍遍的说着“不饿”。
花楚君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时,一个汉子牵着一头驴子回来,他看了眼院中的花楚君,将驴子栓好,走进房中。
花楚君看向栓好的驴,心想如果自己和路捡有了驴,两个人不知道要省多少力气。
花楚君深吸口气,勉强走到驴旁边,那驴看来被饲养得不错。她打定主意一会儿和汉子说买驴的事。
房里传出汉子和妇人的对话。
“院子里是不是逃难的人?”
妇人回道,“可不是,来讨水的,刚刚还朝我要饭呢,咱们家的饭哪够给外人的。”
“说得对,我一会儿就赶他们走。”
没一会儿,汉子从房里走出来,对着花楚君就嚷,“喂,水你也喝完了,快走吧,别想在我们家拖下去啊!”
花楚君对那汉子道,“这位大哥,我带着我弟弟是逃难的,你们能不能把驴子卖给我们?”
那汉子一听,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花楚君,“你要买驴子?笑话,你有银子么?”
花楚君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来,“这些总算够了吧。”
汉子一见银子两眼发光,他伸手一把夺过去花楚君手上的银子。花楚君本就因病虚弱,更没有和汉子争抢的力气。
花楚君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汉子狞笑着提起花楚君的衣领,“小子,我告诉你,今天算你们倒霉,驴、银子和你们的命,都得留下!”
汉子说完就捏住花楚君的脖子,花楚君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眼见着花楚君遇到危险,小路捡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跳起来抓向男人的脸。男人吃疼松开花楚君抓住路捡,嘴里骂道,“小兔崽子,我今天要了你的命!”
他举起路捡,要朝地上摔去。
花楚君急了,直扑向男人,将男人撞倒,路捡也掉在地上。
花楚君上前扶起路捡,倒地的男人已经起了来。
屋里的女人也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急忙跑出来,男人叫道,“婆娘,今天绝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们身上有银子!”
女人迟疑着,看向男人,男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扁担拿来!”
花楚君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对自己和路捡起了杀心,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赵亮不让她拿点心给灾民。因为人性有时就是这样,只要露出来的东西或是银子,有些人就会动杀心。
女人拿起院子里的扁担递给了男人,男人恶狠狠的看着花楚君和路捡,“别怪我们,你们的命数如此!”男人说着,挥扁担朝花楚君砸来。
花楚君再没有力气躲闪,她急中生智,高声喊道,“你若是敢打死我,我血一溅出来你就得死!”
男人一愣,手上也停了住,“你说什么?!”
花楚君喘着气,“你难道不知道西南有瘟疫的事么?”
男人的眼睛张大,“你……你是得了瘟疫逃出来的?!”
花楚君冷笑一下,“我的身上血里全是瘟疫,我的血和唾液所溅的地方都有瘟疫,你要杀就杀,杀了我,看你还有没有命活着?!”
花楚君这一番话果然吓住了这对夫妻。
女人尖叫着,“他爹,他们刚刚可是喝了咱家的水呢!哎呀,快让她走吧!”
男人到底比女人胆子大了些,他一挥手上的扁担,“你撒谎!你就是害怕我打死你!”
花楚君看了一眼发抖的女人,“你如果不信,可以现在来摸一下我的手,看看我身上到底有没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