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男人到底揣着什么心眼,她看不明白,只是忍不住为萧明慎感到可惜,明明他是有那个能力去夺取这个天下的。
凤辉夜耸了耸肩,反驳着萧明慎的话,“这天下还不都是你们萧家的天下,你也姓萧,又怎么能算是帮他呢,这件事你本身就有责任。”
萧明慎好歹也是王爷,和萧景行同样的尊位,只不过他的封号“廉”比不得萧景行的“宸”字尊贵罢了。
孝明帝肯把代指帝王的宸字给萧景行,本身就已经表明了自己对皇位的看法。
“你呀,还没有嫁给萧景行,就只知道帮他说话了,不过这次你们一走,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萧景行迟迟未到,恐怕也是被大臣们留着处理此事去了。我为了这事三天没有合眼了,现在也该轮到他了。”
凤辉夜看着萧明慎,他还是一副月朗风清的样子,脸上却明显挂不住疲惫。
“出什么大事儿了?是有人造反吗?”
凤辉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因为萧景行杀了黎云峰,然后宛南起兵了。
萧明慎一边喝着茶,一边摇着脑袋,困的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
“造反还不至于,东南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作物都死在地里了,过不了多久,肯定会引发饥荒,流民失所,须得谨慎应付。这里超厉害,好多王朝都并非毁于造反,而是毁于荒灾,百姓若是能够安居乐业,再苦再累也不会舍弃身家性命,但若饭都吃不上了,那才是会给朝廷带来莫大的困阻。”
天灾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基本是无解的。没有完善的人工基础设施,任何资源都来不及调度。
“那你们可有想到解决之方?”
“若是这件事不涉及梁都倒好,但偏巧受灾地是南梁有名的产粮区,无论如何,梁都都会受到影响。截断逃荒者,也只能苟全一时。”
凤辉夜的瞳孔震荡了一会儿。
“你的意思是,就不管那些受灾地的灾民了?”
“那么多人,个个都是张着嘴等吃饭的,哪管得过来。这次旱情严重,我和几个大臣清点了一下各地粮库情况,要是能够保住几个关键州府,就算很好的了。肉体凡胎到底是对抗不了老天爷的。”
这也是萧明慎一直想要寻找问道的原因之一,他自知天命不可违,所以想要以其他办法超脱凡俗。
可是在来自于22世纪的凤辉夜看来,这样做无疑太过残酷了。
22世纪人类已经彻底解决了饥荒问题,甚至可以把每天所需营养压缩成一个小药丸,随时服下。她原本也带了一些,只是上次在奉孝时已经用了不少,余下没多少了。
她身上的东西救不了那么多的灾民,可饿死人这件事,在凤辉夜的意念里是无法接受的。
萧明慎看着她久久不说话,又补充道,“你或许会认为这样做残忍,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治国之道,本就是向天妥协,向运数妥协。”
萧明慎说着,垂下了眼,他本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不然就不会担忧三日合不上眼了。
凤辉夜想不出办法来,也跟着沉默下来。
这时,齐蕴之道,“各地州府的粮仓不够,那私人的呢?不要光只盯着人吃的米面看,把麸糠荞麦之类的全算上,乘着大多商贩没察觉之前赶快低价收购,兴许还能救一部分人。”
萧令怡听着齐蕴之的发言,赶紧用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齐郎,你好厉害,枉我兄长自诩聪明,他就没有想出来!”
“可麩糠荞麦之类的,向来是喂畜生的,人吃的下去吗?”萧明慎质疑道。
“廉王殿下你是没有吃过苦,这没有吃的了,那些灾民可不光是能吃麩糠荞麦,还能吃草根树皮。吃这些都算是好的,起码能消化,要是大旱之年草根树皮都没有了,那就只能吃观音土,那东西人吃了不会被饿死,但是排不出来,最后都是活活给胀死的。”
光听着齐蕴之形容,萧令怡一张小脸就已经是花容失色。
“天呐,那岂不是好可怜。”
齐蕴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令怡别怕,这些事都发生不了在你身上的,齐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他说完,又看向了萧明慎,“廉王殿下,我那边认识一些贩卖米粮商人,若是需要的话,蕴之愿意尽一份心力。”
他毕竟是前右相的孙儿,士大夫出身,身上具有着士大夫应有的为天下苍生谋利的胸怀,即便没能身在朝野,也从来没有只想独善其身。
萧明慎点了点头,不由对他好看了一眼,“那就有劳了,我会让国库那边拨款……”
“好,便按照市价的一成来报把。”
“你疯了!”
萧令怡惊奇道。
这明明是她们萧家的天下,她却不愿意齐蕴之来承担这比费用。
“令怡,一次灾荒牺牲的是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生命,我能为南梁所做不多,若是百姓伤亡过大,近几年服兵役的人口也会减少,南梁周遭群狼环伺,等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国家可不少,若是只贪图个人荣华,不保国家,不保太平,我们最终也会流离失所。”
齐蕴之的境界不由让在场所有人佩服。
“单凭你这句话,我就绝对相信右相大人的清白。”
能够教育出这样的子孙,又怎么会是企图谋反致使天下大乱的叛逆之徒呢?
可和右相相比,皇室反倒是不够肚量。皇室又毕竟是皇室,帝王心术免不了谨慎和猜疑。
“祖父的冤案或许这一世都得不到平反了,但他若是在九泉之下得知大梁百姓有难,也一定会希望我出手,救百姓于危难之中。”
凤辉夜听着齐蕴之这番想法不免觉得齐蕴之不如为官真是可惜了。
“表兄既然如此为百姓着想,不如去为官,此时正需要表兄这样的中坚力量。”
“若是我围观此事就不妥了,这就明摆着是公私不分,今日我可以将私人人的钱财当作公家的,明日便也可以把公家的东西当做私的来使用。我之所以行善,只是单纯因为想要行善,所以行善,并非谋求高/官爵位,若是行善和官爵挂钩,那就本末倒置了。”
这时,萧景行总算迟迟而来。他并没有愁眉不展的样子,反倒脸上带着一些轻松意味,和萧明慎饱经风霜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