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约的消息传到魏国,公子卬自然少不了一顿骂,最后劝住魏惠侯的还是庞涓。
相反,秦国那边是举国欢庆,嬴渠梁大肆嘉奖有功之人。
正所谓赏罚分明,少梁之战的罪人,景监被嬴渠梁革职处理,不知去向。
没过多久,魏赵会盟共同伐燕,攻下夏屋的消息传来。
“这帮三晋,寡人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嬴渠梁有些无语,这三晋的关系太离谱了吧?
赵政解释道:“魏赵关系时好时坏,合作伐燕是利益暂时一致的体现。”
三晋关系怀时,就参考一下邯郸之战吧。
算算时间,韩国也快要挨上一顿了。
这其实是战国格局的缩影,体现了各国间没有永恒朋友,只有永恒利益的博弈规则。
“算了,懒得管他们。”嬴渠梁将信报随手一撇,“先生,我秦国接下来需要干什么?”
“苟着发展啊……”赵政耸耸肩,“这次是真要发展了,结合天下大势,伺机而动吧。”
算算看,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秦国都在发展之中。
除了没事的时候教训一下义渠外,和东方诸国根本没有大规模战争。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朝。
群臣刚刚站定,连惯常的朝仪都未来得及开始,就见卫鞅一步踏出冲嬴渠梁躬身行礼道:“君上,如今战事平息,我大秦已经可以进行下一步发展了。”
杜挚冷哼一声,带着不屑:“哦?发展,不知大良造如何发展?”
卫鞅懒得理杜挚的挑衅,缓缓开口:“君上,臣建议可以进行第二次变法了。”
“哦?”嬴渠梁一听赶忙道,“大良造快说,这第二次变法到底从何变起?”
就算卫鞅不说,嬴渠梁也想问卫鞅的。
“其一,废井田,开阡陌。”
“旧时井田制,阡陌纵横,公私不分,徒然束缚民力,滋生土地豪强。”
“臣下建议,废井田旧制,重划田亩,厘清界限。无论公卿士庶,所耕之田,皆以其主之名登记造册,按亩纳粮,按田定赋,而且田地可自由买卖流转。”
没等嬴渠梁说话,杜挚立马跳了出来:“好一个开阡陌,废井田啊!”
“卫鞅!你这是要掘我大秦的根啊!土地随意流转,弱民如何抵挡豪强巧取豪夺?”
“最终田产尽入商贾豪强之手,贫者流离失所,化为流民盗匪!”
“你所谓的富国,就是逼反我秦国黔首,自毁长城吗!此乃霍乱国家殃民之首恶!”
卫鞅冷哼一声:“试问杜大夫,关中沃野,多少田亩隐于豪强之手,他们逃避赋税致使国库空虚。”
“少梁血战之时,我军卒几乎空腹搏杀。此制一立,田亩尽显,赋税有源,仓廪必实!”
“此乃富国之本!民力得释,方为真正发展!”
“荒谬!”杜挚脸色一僵,若真如卫鞅这么干了,世族最后的利益也没了啊!
赵政双眼微眯,难怪《垦草令》加第一次变法都没有让秦国富强,原来问题在这里啊!
卫鞅这是发现老世族钻他秦法的空子,这次是要把他们的路全都堵死吧?
卫鞅寸步不让,声音更冷:“杜大夫只恐失去隐匿田亩之利,却不见此制乃激发民力,广辟财源唯一正途!”
“魏国李悝尽地利之教,方有今日之强,莫非杜大夫以为我秦民不如魏民?”
卫鞅不等杜挚反驳,接着道:
“世族封邑已成国中之国,封君想干啥干啥,私设家法,截流赋税,豢养私兵,致使君令难以推行。”
“导致民力分散难聚,此乃国之大患!”
“在下建议,彻底废除世族封邑,全国推行郡县制。由君上派遣流官,统一治理。”
“法令,赋税,兵役,皆由国府统辖!同时……”
卫鞅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在下建议迁都至渭水之滨,已经筑好的新城咸阳。”
“栎阳距魏国太近,容易直接受到威胁,新都咸阳地处关中腹地,有险可守位置绝佳啊!”
其实,迁都栎阳还有个目的,就是为看彻底摆脱栎阳老世族盘根错节的势力。
“轰!”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锅。
在场人都不是傻子,废封邑,推行郡县就是冲着老世族去的。
这迁都咸阳,看似是为了躲避魏国,但实际上呢?是要掘了老世族的坟。
“卫鞅!你狂妄!”
杜挚须发戟张,大怒道,“废封邑?置郡县?迁都咸阳?”
“你……你这是要亡我赢氏宗庙毁我秦国先群辛苦打下的根基!”
杜挚身体剧烈颤抖,转向嬴渠梁,老泪纵横,声音悲愤欲绝:
“君上!万万不可听信此贼妖言啊!封邑乃历代先君酬功立国之本!”
“世族镇守四方,拱卫中枢,此乃大秦柱石!”
“一旦废除,地方动荡难安,若此时强敌趁虚而入,我们该当如何?”
“至于迁都咸阳?更是劳民伤财,动摇国本!栎阳乃我赢秦龙兴之地,气运所在之地,岂是说迁就迁?”
“此贼名为变法,实为乱国!是要将君上引向绝路,是要将我大秦百年基业付之一炬啊君上!”
杜挚身后的世族大臣群情激愤,齐声符合。
“请君上三思啊!”
卫鞅面对世族的指责,却露出一丝鄙夷:
“柱石?敢问杜大夫,先君血战少梁之时,我老秦人浴血搏杀之时,你口中那些柱石封邑中的私兵何在?”
“可曾有一人愿意为国死战?反倒是养肥了那些蛀虫,让他们空吸国髓!”
“至于迁都咸阳?先不说咸阳战略位置绝佳,就说咸阳位于泾河与渭河交汇的三角洲地带,平原广阔,土壤肥沃,水源充足,农业发展岂不远胜栎阳?”
话至此卫鞅顿了顿,目光落到一旁赵政的身上:“再说了,咸阳这个地方可是文成君选的地方,你们不服我我无所谓,但是你们不服文成君?”
赵政脸色一僵,这狗日的卫鞅,又拿自己出来当枪使?
“你……”杜挚气得眼前发黑,事情牵扯赵政,他还真不敢出来说什么。
没办法,赵政的压迫感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