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把万靖将军约了出来，他的消息错误直接导致了我的决定错误。
我开门见山直指第二次刺杀失败的原因。
突然我感受到剑穿过腹部的痛感，我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他，缓缓倒下。
恍惚中我看见万靖的身子同样被利刃刺穿。
是沈迎。
他站在光下，好似是来拯救我这残破不堪的灵魂。
“我的孩子。”
他把我抱在怀里，我怎么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等我再醒来已是九天后了，孩子没保住在我意料之中。
“还记得有天晚上我带伤回来，便是与那人交手所致，当时夜太黑，我没看清他的脸，他死了。”
原来在那个时候万靖就已经叛变了，算算时间正好是第二次刺杀那会儿，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
沈迎看出了我的疑惑，递给我一封信便出去了。
信中内容的大概意思是他说他在我身上看不到当年复仇的决心了，他以为我嫁给沈迎便是想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侧夫人，所以他想杀了沈迎，但并未成功。
后面他监视我，得知我怀上了沈迎的孩子，便想杀了我然后自刎。
信的最后也没写明第二次刺杀究竟因何失败。
看到此处我甚至觉得有些荒谬，多年的信任顷刻崩塌。
我看着沈迎备受蛊虫折磨，每每发作痛不欲生，悔恨占据了我的心房。
我开始到处求医问药，苦求半年无果。
“我帮你报仇怎么样？用我剩下的时间完成你的复仇大计，这样，你会不会开心点？”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沈迎，你活着，我就开心。”
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里，沈迎趁着清醒时间安排好了一切，我才知道，原来钱裕是他的人。
把他派去戍守边疆也是沈迎的未雨绸缪，想要打仗，兵权才是最重要的。
可就在一切都准备好之后，陈国突然发兵攻打赵国，打了赵国个措手不及，很快攻入城池，皇宫沦陷。
狗皇帝死了，我的大仇终于得报！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沈迎的蛊毒一日不解我心一日难安。
我得知陈国皇室有一半血统是苗疆人，陈国皇后更是擅巫蛊的苗疆女，或许他们会有办法解沈迎的蛊毒。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沈迎终于同意跟我去往陈国皇宫求药。
“这位便是前赵国的沈太师，来找朕可是想要归于朕的麾下？”
陈国皇帝的眼中布满了精明与算计。
我与陈国皇帝说明了来意，他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求药？这蛊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先请皇后过来看看是什么蛊吧。”
待陈国皇后看诊完，我看见她摇了摇头，心中泄气大半，沈迎看出我的失落，握了握我的手。
他的手凉得不像话。
“这颗蛊虫怕不是那颗百年老虫吧，想来二位在来之前肯定也寻遍了天下名医，应该知道此虫无解。”
我不甘心，“皇后娘娘您是苗疆女，我听闻您最擅长解毒，求您再看看，说不定能解的。”
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沈迎替我擦干眼泪，“颜姝，不要这样，解不了没关系的，不要哭。”
“娘娘，沈迎不能死，求您救救他，您再想想办法，求您了。”
我跪在地上拽着皇后的裙子，她或许是不忍心，走到一旁和陈国皇帝商量着什么。
一刻钟之后，陈国皇帝走到沈迎面前。
“若想解你身上的毒，需取我陈国的千年百毒草，这百毒草全天下只此一棵，给了你，你能回报朕什么？”
7.
不等沈迎说话，陈国皇帝再次开口。
“沈太师非池中之物，朕也不想让人才英年早逝，若你能娶朕的妹妹，从此为我陈国效力，这药你便拿去。”
想要留住沈迎这样的人，放个棋子在他身边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几乎是瞬间沈迎就拒绝了陈国皇帝的条件。
“那沈太师便自求多福吧。”
沈迎拉起我往外走，走到一半我反应过来挣开他的手。
“颜姝，难道你想让我另娶她人吗？”
“我只知道这是唯一解毒的办法，沈迎，是我对不住你。”
我头也不回的朝大殿走去。
“陛下，您的要求我们全部答应，求您赐药！”
“这位姑娘，想清楚了？若他要娶朕的妹妹，你便不能再留在沈太师的身边哦。”
我的心犹如针扎般难受，“是。”
“多谢陛下好意，我沈迎的命就不劳各位操心了。”
沈迎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我起身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耳语了一番。
半晌，沈迎还是同意了。
三月后便是沈迎与陈国公主的婚礼了，陈国皇帝要求他们二人成婚后便会赐药。
婚礼很美，陈国公主也很美，沈迎的蛊毒解了。
那天我在他耳边说的是：“你若不肯，我便不活”。
宴席过后我再没见过沈迎，我离开了陈国，打算去往南边。
如今国仇已报，颜国的亡灵们可以安息了。
父皇母后，你们会保佑女儿的吧。
我到南边一个月后，北方战乱起来了，大批的难民逃过来。
我喊住一位大哥询问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皇上被人给擒了！听说是那边疆的前赵国将军杀过来了，唉，这几年真的乱套了，这皇帝都换了多少个了！”
赵国将军，钱裕！
钱裕是沈迎的人，一定是他召钱裕回来的。
“钱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裕派士兵围了沈迎，眼神晦暗不明。
“沈大人，你为了给自己解毒，不惜另娶她人，把万姝姐姐抛之脑后，小人行为！”
当我赶到陈国皇宫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钱裕！你在干什么，沈迎娶陈国公主是我逼他的，你放了他。”
钱裕看见我后手里的剑立刻扔到地上，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我。
“万姝姐姐，我好想你，你过得好不好？”
我挣开他的怀抱，想让他放了沈迎，没想到他竟让人把沈迎押了下去。
“万姝姐姐，从今日开始你便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你。”
我看着他的眼神已不似当年那般清明澄澈了。
“钱裕，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要把沈迎带到哪里去？”
“你不许提他！万姝，你本来答应要嫁给我的，他沈迎占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钱裕眼里近乎疯狂的占有欲让我感到害怕。
钱裕称帝，迁都回了赵国旧址。
我被软禁了，沈迎也不知道被他关到了什么地方。
钱裕日日都来看我，我不吃东西他便像从前那样天不亮就去排队给我买芙蓉酥。
我逃跑他便专门派人在屋里看着我。
“钱裕，你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沈迎在哪儿？”
他把那碗桃花酪狠狠地砸到地上，双手死死地扶着我的肩。
“万姝，我说了，不许再提他，你非要逼我吗？”
看着他狠厉的面容，一时怒极攻心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溅了钱裕一身。
他慌了，连忙派人传御医。
御医诊断是平日里过度劳心伤神，加上之前小产没恢复好落下的毛病。
自那之后，他来的次数少了。
我不明白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如今怎么成了这般恐怖如斯的疯子。
我能感受到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时不时地咳血，可我心里还记挂着沈迎，我想再见他一面。
这天钱裕带我远远地看了沈迎一眼。
他虽被囚禁，可身上的衣裳都是干净的，我放下心来。
“万姝，只要你嫁给我，我便放了沈迎，不然我不能保证你下次是否还能见到他。”
我咽下口中的腥甜，应了他。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能换沈迎自由也好，就当对他之前身中蛊毒的弥补吧。
可就在大婚前夕，我听到几个宫人嘀咕着什么，追问之下，竟是沈迎被赐了凌迟之刑。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跌跌撞撞地跑到钱裕面前，问他是不是真的。
“万姝，沈迎从前的罪孽太多，前前后后这些朝臣皆是弹劾他的，他不能不死。”
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眼泪和鲜血不断涌出，我随意地抹了两下。
钱裕，原本我是想要嫁给你的，只要你能放了沈迎，我也是想过和你过完后半辈子的。
我至死没有见到沈迎最后一面。
不是说好你这条命是我的吗？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拿走了。
凌迟之刑，沈迎，你疼不疼啊。
我死在了那个秋天，和我的丈夫死在了同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