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法兰西红酒和佛罗里达的甜橙,西得克萨斯的棉花并不因产地而闻名。
西得克萨斯从来都没有旅游业,那里荒无人烟,土地贫瘠,天气不是热得要死,就是风暴或冰雹肆虐。这是一个晴朗的秋天,为了选择合适的棉花,叶邦华与曹光彪一同乘坐飞机来到拉伯克附近的棉产地,那里的景象如同月球表面,没有山,没有草木,没有过往的汽车,简直荒无人烟。如此的空旷虚无起初让人感到不适和恐惧,因为身处此地只能让他们二人感到人的渺小。即便叶、曹二人走遍了多个棉花产地,当他们二人第一次踏上得克萨斯的拉伯克时,却觉得这是让他们感到最陌生的地方,在某种意义上也成了他们最喜欢的地方。在前世,全球每一件T恤很可能都来自这里——这个被当地人自称为“世界棉都”的地方。
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与这里令人生畏却又有着粗犷美丽的景致相得益彰。的确,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块土地以其难以捉摸的性情和广袤使人感到了自身的渺小,使人驯服并让他们在棉花种植上收获毛茸茸的“白色金子”,每一个小小的成功都让他们自豪。当地有这样的传说,上帝在创造西得克萨斯时犯了个错误,忘了为它装饰上山丘、山谷、河流和树木。看着因自己的错误而造成的荒芜与贫瘠,他本想重新装扮这里,但却又有了另一个主意。他说:“我知道该如何做了。我要创造出喜欢这样风光的人。”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棉农纳尔逊·雷恩斯,时年43岁,其看上去身材高大,英俊潇洒。他爱笑,但却言辞谨慎。他称妻子露西为“甜心”,称其他女性为“女士”。他是位老派的绅士,待人真诚有礼。这是叶邦华、曹光彪二人与纳尔逊·雷恩斯的第一次见面,双方的中间人是冯氏利丰集团在美利坚的合伙人卡莱恩·布鲁斯——他也是一位棉花商。
过去的33个春秋里,他只错过了4个棉花采摘季节,而且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他在美利坚海军服役期间。如果客人愿意,纳尔逊和露西非常乐意(或许是出于礼貌)讲述他们过去的故事,但它们并不沉浸于“过去的好时光”。尽管年事已高,但他们的思想开放,也不故步自封。对这个世界,纳尔逊和露西依旧充满兴趣,尤其是神秘古老的东方大国。
在去年,也就是1952年年底,纳尔逊和露西仍然还守在他们位于西得克萨斯空旷的农场上。但那时,纳尔逊已经决定缩小他们的棉花种植面积并将自己的大部分土地租出去。
种植棉花仍旧是一项繁重的体力劳动了,但每年纳尔逊和露西还是要跟无法预测的大自然和变化多端的市场做斗争。每年夏天,与大风、沙尘、高温和害虫的较量从未停止。到了秋天采摘的季节,他们又要在世界市场上与来自70多个不同国家的棉农较量。若全面种植,雷恩斯家1000英亩的土地可以出产大约50万磅皮棉,足以生产130万件T恤。
历史证明,所谓的优势在世界市场几乎都是暂时的。即使民族工业取得胜利的故事令人震撼一般也是以比较优势转移而终止。前世出生在婴儿潮时代的人们(主要是指二战后出生的婴儿),一生中经历了电子消费品的优势从美利坚转移到䒤本,然后到香江,再到台岛,最后到华夏大陆的过程。服装生产优势从美利坚南部转移到东南亚,再到加勒比地区,然后又回到了亚洲。钢铁方面的优势从美利坚的铁锈地带转移到䒤本,又到南韩。但150多年来,从任何方面来衡量,美利坚都无可争议地保持着全球棉花种植业霸主的头衔。而其他国家,尤其是贫穷国家,更难与之并驾齐驱。有史以来,美利坚棉花的总产量(后被华夏超越)、出口(后被乌兹别克斯坦超越)、种植规模和单位面积产量方面均保持世界第一。
从表面上看,棉花对美利坚经济的成功不太可能发挥作用。
一般情况下,美利坚与“同类”国家在行业与制造产品上形成竞争。美利坚公司与䒤本汽车制造商、德意志化工公司以及瑞士制药行业竞争。但受气候因素影响,发达国家几乎都不生产棉花。实际上,美利坚棉农的竞争者是世界上最穷、最不发达地区的棉花种植者。像服装、钢铁和造船业等诸多行业因为美利坚的劳动成本过高(在前世,几乎是全球最高的)而凋零或外迁,而为何美利坚的棉花种植业却依然能够占据着全球的优势地位呢?
更广泛地讲,在先进技术、服务业为主导的经济中,像棉花种植这样一种处于“下游”的基础行业是如何持续繁荣发展的呢?在各类行业中,棉花种植似乎并不具有可持续竞争优势。商业战略模型预测这种产业的优势总是短暂的:缺少产品差异化、激烈的价格竞争、进入门槛低,几乎不值得做。某些美利坚商学院教授曾指出:
“这些产业的优势总是短暂的......劳动成本和自然资源对这种产业的竞争优势尤为重要......投资回报率过低。由于进入门槛低,这些产业参与的国家众多,要面临许多竞争者......由于生产要素优势的快速易主吸引了更多新的生产者,他们压低利润,降低工资......发展中国家经常会受困于这种行业......身处这种位置的国家常常面临丢掉竞争地位的威胁中......
这种经济悬崖般的生活对南亚和非洲等地的棉农来说是真实的,但这并不是拉伯克附近的棉花种植者的真实情况。年复一年,美利坚的棉农们作为一个整体始终处在产业的顶端。”
各自戴着一顶与渔夫帽类似于的草帽用于遮阳,叶邦华与曹光彪这两名黄种人竟是在白种人农场主夫妇的陪同下走在广袤的棉花地的田垄边上,一边走还一边有说有笑的,如此诡异的一幕让正在棉花地里辛苦耕作的黑人棉农感到无比震惊,又很快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在广阔的南方各州的棉花地里,还残留着世世代代为棉农的黑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从拉丁美洲非法迁徙到美利坚的、以家庭为单位的“黑户”,为了谋求一线生机,他(她)们不得不被迫接受高强度的田地耕作,也不得不接受白人农场主施加种种剥削。
当前黑人民权运动尚未风起云涌,美利坚的国力也由于韩战出现了一些退化,白宫的统治者们正在思索该如何布局东亚地区的军事力量,同时仍在以联合国的名义对东亚部分国家与地区实施严苛的经济制裁政策,而棉花就是被禁止出口到香江的重要战略物资之一。
为了打破美利坚官方实施的禁运政策的封锁,叶邦华与曹光彪不得不亲自前来西德克萨斯寻求当地棉花农场主开展合作,多日下来,唯有纳尔逊·雷恩斯夫妇愿意与他们洽谈合作。
纳尔逊·雷恩斯夫妇没有孩子,那是因为纳尔逊·雷恩斯在二战时不幸伤到了下体,医治不及时就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在二战结束后,纳尔逊·雷恩斯曾经十分“狠心”地让妻子露西离开他去寻找新的丈夫,毕竟一个性无能的丈夫无法给妻子带去身心的欢愉,长期以往,必然会造就夫妻生活的不幸,然而,露西没有抛弃勇敢又怯弱的丈夫,而是留下来陪伴丈夫共同打理从他们夫妇曾曾曾祖父那一代人就传下来的1000(英)亩棉花农场。
为了缓解没有后代所带来的痛苦,纳尔逊·雷恩斯夫妇在前年收养了两名牺牲在欧洲战场上的战友的孩子,分别是一名18岁的女孩、与一名20岁的男孩,女孩留在当地的大学(西得克萨斯农工大学)读书,而男孩则是到纽约华尔街当了一名证券经纪人,只有假期才会回来农场陪伴养父母和妹妹,平时是在纽约布鲁克林区工作生活。
说起来也是缘分,本来叶邦华与曹光彪是打算过几天才来纳尔逊·雷恩斯的农场实地考察一番,如果合适的,那么他们就会跟纳尔逊·雷恩斯签署一份合作协议,大致内容是纳尔逊·雷恩斯继续作为农场主种植与采摘棉花,而采摘后的棉花管理、经销等事务则是由叶邦华与曹光彪聘请的职业经理人来负责,具体利润分配视情况(50%是定额分配,50%是比照当年棉花市价进行浮动分配)而定,此外,叶邦华在来之前就与曹光彪商量过,如果纳尔逊·雷恩斯的农场愿意出租给他们,那么他们就要在纳尔逊·雷恩斯的农场建立一座专门研究棉花品种与生长等情况的研究室,而这一座研究室的管理人正是纳尔逊·雷恩斯的养女安娜。
促成叶邦华与曹光彪刚到西德克萨斯就从市中心驱车600英里前往位于西德克萨斯西北部的纳尔逊·雷恩斯农场的原因之一,其实是在某个激情四射的夜晚,由于香江两位孕妇妻妻子压抑许久的叶某人稍微释放了一下自己的天性,结果在某个叫作【橘鸟】的酒吧勾搭上了由于被男友与闺蜜双重背叛、进而到酒吧买醉的安娜,两人在酒吧附近的汽车旅馆尽情欢愉了一夜,事后叶某人才发现安娜竟然是未经人事的【白莲花】……当时场面十分尴尬!
一番“真诚的交流”之后,叶某人只觉缘分使然,安娜居然就是他与老曹即将寻找的合伙人纳尔逊·雷恩斯的养女,一来二去之下,叶某人也只能尽快前往农场洽谈合作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