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称雄时代的豪杰(一)
刀笔梨2025-11-20 17:573,178

  20世纪对全人类而言,乃称得上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年代,一方面西方工业化的普及不但改善了人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并且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另一方面,两次世界大战皆发生在二十世纪的中叶之前,尤其后者造成的破坏性更为严重,因此,它对全球的政治和经济在二十世纪下半叶所带来的冲击,当然是不言可喻的。

  但客观的来看,第一次世界大战主要的战场在欧洲境内腹地,因此对亚洲所构成直接有效的伤害程度,相对来说,远不及第二次世界大战无论在规模上和实质上,对许多周边国家和地区所造成的摧毁和损失来得大。不过由于橡胶作为制造轮胎和其他产品重要的资源,因此战争的发生反而导致新马地区橡胶种植业的迅速崛起,战争结束后,橡胶于是成了炙手可热的战略物资。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三十年代,当世界性经济黄条所引起的大丞慌之后,包括像陈嘉庆、林义顺、林秉祥这些曾经在新马华人商界引领风骚一时的大企业家们,皆纷纷因为胶价滑落、经济形势转劣而不得已清盘结束营业,从此让位予新一代的接班人,在这段危机期间,勇于创业而其后又有所成者,李光前、陈六使无疑是最响亮的名字。

  当时在新马地区的华人杜会尚有一意义不凡之现象,几乎在社会上稍有名望的企业家,都在某一意义上无不为民族教育事业而奉献心力,从集资开办小学、中学,以至到大学不等,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皆出身寒微,本身所受的教育极为有限,知识水平并不高,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他们对兴学办教的热忱,而且往往置自身事业于度外、公而忘私地倍加努力。特别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即以个人的名义率先慷慨承诺一笔巨款、然后登高一呼,继而获得社会各阶层人士的热烈响应,以至风起云涌地共襄盛举。

  李光前自然也在这个行列之内。但是他跟同时代群贤最大之不同点,乃是他受过相当高程度的教育,而且在年纪尚轻的时候便已见识了不少世面、这使得他能把握机遇进入以银行家、企业家及政治家为主流的上层社会,尤其充分利用外资银行所提供的融资,因此日后得以在商场上平步青云。甚至可以说,李光前所统率的南益集团,在新马地区当然并不仅仅是一普通的商业机构,而是属于家喻户晓的跨国企业;尤其是李光前在1952年所设立的“李氏基金”,除了捐资兴学、发放奖学金、赞助各种文化活动和从事慈善工作之外,其积数十年经验在社会上所赢得的声誉,并不是任何人或任一机构可以轻易超越的。何况李氏基金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早已被视为与新马华文教育事业等量齐观。

  从各方面对李光前不俗的评价中,可以得知他不但是一个急公好义的成功企业家,尤其他在商场上浸淫了几十年,始终是一个被社会各界所接受,并且备受赞扬、尊敬而几乎没有争议性的人物,比之于在社会上虽拥有声名但毁誉参半的许多人来说,李光前乃是个中的异数。这其中也许还有一个主要的因素,也就是出于他个人平日的行事作凤上,凡事向以低洞不张扬为准则,这一部分甚且可从他的后嗣(李成义)的身上看出。

  李光前一生之中经历了几个重要的过程:清末民初、两次世界大战、马来亚联合邦独立、新马合并到分家。在这几个阶段中,特别是二战之后,韩战爆发令胶价暴涨和南益在这个时候开始转向几个重要的事业群,此乃李光前资产的累积和在企业经营上取得辉煌成就的关键年代.同时,他积极倡导儒家思想的诫信与任人唯贤之道,除聘请专业人才和进行中西合壁的现代化管理之外,尚重视公司管理层上下之间的和谐关系,并且尽一切可能为员工谋福利,这使到南益集团终于发展成为一个具有大家庭特色的商业集团。

  李光前于1893年出生于闽省南安县芙蓉乡,原名玉昆,后以其号行之。李光前在家中排行第二,兄长玉麟、弟玉荣;八岁时丧母,重年在乡下渡过清苦的生活;由于父亲李国专早年自厦门远赴南洋谋生,因此李光前在十岁的时候,便追随父亲来到了狮城,这是他在孩提时代首次渡海南下。这种风气在当时几乎已成为时尚,并且符合了早期自闽粤地区到南洋谋生一般人的想法,大多希望能把留在乡下的一两个孩子带过来,一方面增广其见闻、另外就是培养彼等学习经商之道,希望藉此为家庭的其他成员创造机会,从此脱离贫困的生涯。

  李光前曾经跟随母亲身边在故乡的私垫念过几年书,可是他在1903年踏足狮城的时候,首先则是进入养正学堂(道南学堂的前身)就读,随后入英印学堂(Anglo-Tamil School)学习。但其时尚无完整意义的华文学校,因此他只能利用属末的时刻到崇正学堂补习中文,1908年,李光前是年十五岁,由于他生性聪颗过人,乃被中华总商会因清政府所提供之便利,选派到设于金陵城的暨南学堂(二年制专科班)学习,专攻数学、物理、化学。1911年毕业后,曾先后进入京师清华高等学堂(二年制大学预科)和詹山路矿专门学堂(交通大学前身)进一步深造。

  李光前出生的年代,正值洋务运动刚刚结束,清朝政府却未能力挽狂澜、随后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的失败,以及1898年戊戌维新的匆促收场,到了1900年,八国联军终于攻入北京、闭关锁国多时的华夏正陷于前所未有的内忧外患当中。直到李光前在1903年独自离开家乡远赴狮城时,清廷实际上败象早现,国势日颓、并且面临了西方列强的蚕食和瓜分。

  西方的“船坚炮利”遁使华夏必须承认在军事上的不足,以及政治上的保守和腐败,此乃激起了一般学者们“科学救国”的想法。李光前随后年事稍长,虽然身在国外,可是外在客观环境却让他感染到了祖国的贫穷与落后,因此体会出救国必须振兴实业,而振兴实业之道则有赖于科学、故而积极往科学技术方面发展,加上当时毕业自耶鲁大学土木工程系的詹天佑,在铁路工程方面所获得的成就正扬成国际,促使他在清华预科毕业后、选择了受西方思潮影响的工艺学校——唐山路矿专门学堂继续进修。

  然而、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神州大地的政治格局虽然已经过渡到了民主共和,但事实上在改朝换代的背后仍孱弱多变。

  李光前在清华学堂和唐山路矿学堂学习的这段期间,亲眼见证了辛亥革命的成功,随后大清王朝正式告终,迎来了民国的新纪元,但国内的军阔割据和不平等条约导致国势维艰,国父在金陵城就任临时大总统旋即让位给袁大头谋和,以期早日结束内战,可是由于袁大头在紫禁城坐拥军权,藉口镇压兵乱而始终不愿南下就职,遂加刷了整个北方的局势陷人混乱。而当时唐山路矿学堂意味着一股新思潮的酝酿、故为袁大头所忌而被下令关闭,李光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干1912年匆匆起程返回狮城谋生,掀开了他第二次南来并且是“只身”闯荡江湖的际遇,因为在这之前他的父亲已归故里、从此定居乡梓而不再出洋。

  从1903年到1912年,李光前在短短的九年当中,分别自厦门和京师转赴沪上两次乘船渡海南来,然后从一个在乡下边放牛,边接受启蒙读书的村童,踏入了狮城的英印学堂,因此奠定了他的英文根基;并且因缘际会,再次回到祖国大地的四年期间,不但经历了大时代的洗礼,尚见证了民国成立后的国事凋敞,这一切的变化当然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跟他十岁第一次出国最大的不同者,乃是当他重新踏上狮城的土地时,已是一个受过各种现代学科训练,以及自身增添了无数阅历的知识青年,并且是处于风华正茂的19岁。

  李光前返抵狮城后,最初执教鞭于母校道南学堂及崇正学校,并且利用晚上的时间兼任《叻(lè)报》的电讯翻译,儿乎不分白天跟夜晚,分秒必争,他对工作的投入和勤奋可见一斑。但即使劳苦为生活计,他仍不放弃任何可资学习的管道,以完成他立志成为一名合格工程师的愿望。因此,他旋即考入当时属于英殖民政府在新狮城所办的测量学校,并且以自修的方式攻读美利坚函授大学的土木课程,可见青年时代的李光前的好学精神。

  振兴实业与崇尚科学精神固然是李光前所秉持的两大宗旨,但纵观李光前在1914年自测量学校毕业后,他只是一个21岁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由于不堪殖民地政府的岐视政策,并且受到庄希泉(著名爱国侨领)的赏识,替他偿还了与殖民政府所签订5年合约的费用,于是他便欣然受聘到中华国货公司负责处理有关各种采购和中英文往来的文书事务。由此可见,李光前踏入商界,在最早期的阶段、其与庄希泉的知遇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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