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次见柳念念，自然不知道柳念念的反常。
“稍微有点礼数的女人，见公婆都规规矩矩的，恨不得千依百顺，摆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你瞧她，吃吃喝喝跟个猛汉一样，有点家底的都看不上她。”
“这有什么奇怪的，自以为是工于心计的女人，也很多。”
魏夫人笑：“问题是，她前不久，还对我保证对魏家没兴趣呢。”
她把茶给魏英华端过来：“这就是柳念念的高明之处了，私底下清高傲骨，也真知道自己进不了魏家的门，今儿这一出，唱了场丑角戏。
“若是魏家因此反对她与魏越，那就是魏家傲世轻物，自高自大；她把这顿饭一张扬，说自己也无意嫁入魏家，才如此扮相，那她落得个不攀高谒贵的名头；若是不反对，正好中她下怀。”
瞧瞧，怎么她都不吃亏。
魏英华抿了口茶，当时他气得厉害，自然不会往这层想。“柳念念这么有心计，难怪吃得住魏越那小子。”
“我一开始还真当他找了个拜金舞女，现在想想，可能是自己一时气愤，先入为主，这事，我们再观望观望。”
魏英华一瞪：“还观望观望？你还真让这小子娶她进门？”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花园里。
魏越陪着爷爷晒太阳。
老爷子不露声色，除了刚看到柳念念时脸色难看了点，全程都没说话。
“老爷子，乏了？”魏越轻声。
“哼，明知道我在想屋里那丫头。”
魏越轻笑：“您想见，刚才怎么不让她跟来。”
“怕把我吓着。”老爷子微微侧身，“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孙儿媳妇。”
“如果您喜欢，以后她还能带给您更多惊喜。”
“哼哼，别了，说不定是惊吓。”老爷子摆摆手，转而道：“给我说说这丫头。”
“她刚跟您说了，您也见了，唯一要补充的是，她今天紧张，夸大了些。”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父母，兄弟。”
“哦。”老爷子沉默一会，问道：“都成家了，你见过？”
“尚未。”
“西华市……那是个小地方，穷乡僻壤的，各方面都不怎么发达。”老爷子不甚满意。“我看你还是要好好考虑。”
“嗯。”
老爷子闭目小憩，太阳暖烘烘的罩着，须臾，老爷子又淡淡道：“你是魏家的长孙，将来重担还是落在你的肩上，你要的是一个贤内助，不是拖后腿的累赘。”
“我知道。”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柳念念是长得有点像纪家的丫头，可惜咱们有缘无分，你也别一直往心里去，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像也不是一个人。”
“……嗯。”
“那件事就让他过去吧，人总要往前看。”
三年前，纪宁音与他发生争执，负气之下独自一人去酒吧买醉，当天夜深，醉酒的纪宁音没有回来，后来，纪宁音的尸体在城河找回。
纪晴聿恨了他三年。
……
柳念念躺得舒坦，鼻子忽然痒痒，她醒过来，魏越不知何时站在椅子旁。“你回来了？”她揉揉眼睛，坐直，“可以回去没？”
该见的见了，戏也做全了，应该落幕了吧。
“今晚在这儿住。”魏越伸手抹了把她脸颊，啧啧：“抹成这样，也不嫌脏。”
“怎么样，你爸妈满意吧？”柳念念有点得意，她毕生的演技可都用在这了。
“演技不错，让人眼前一亮。”魏越笑眯眯的，有点损：“你真是舍己为人，太为我着想了。”
为了不让父母同意，把自己作成这样，柳念念下得了手。
“那，你爸妈怎么说？”柳念念眨巴着眼睛等。
“无所谓啊。”
“无所谓？！”柳念念一下子跳起来，她辛辛苦苦演的这么一出，还无所谓？！“这样子你爹妈都受得了，魏越，你爹妈心太大了吧？”
“你是不是胡说八道啊。”但凡有点要求的家族，都不会容忍这样的儿媳，魏家长辈竟然宰相肚里能撑船。
“不然你能住下来么。”
柳念念“嘶”的一声，难道自己的演技还不到位，被拆穿了。
不不不，她确定当时席上魏家三位长辈都不屑正眼瞧她，脸色摆得跟见到臭鱼烂虾似的。
她看看门外，小声问：“你跟你爸妈说什么了，我这样，很出丑哎，也不介意！？”
一定是魏越解释什么了，不然他们哪会接受这样的女人。
魏越挑挑眉梢，憋不住笑，“反正出丑的是你，父母没必要与你生气。”
“这话就不对了，我要是嫁入你们家来，就是魏家的儿媳，我到时到外面抛头露面，头上顶着‘魏家’的头衔，你们不嫌丢人啊。”
“我不让你抛头露面不就得了？”
“你要禁闭我！”
“怎么会是禁闭，我会宣称魏少奶奶身体积弱，不宜露面，你在家安心养身。”
“……怎么横竖竖说，你娶定了我。”八字还没一撇，魏越就一厢情愿的宣布。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穿新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真搞不懂你们家什么脑回路。”
柳念念才刚来京兆市两天，就搬入魏家大宅，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晚上，魏夫人差人送来新的衣服，以及一些首饰肤品，房间的柜子摆得满满当当，一溜全是她见过但买不起的大牌，佣人道：“这是魏夫人送您的，如果有其他需要，尽管提出来，我们尽力满足。”
柳念念扯扯嘴角：“客……”刚想说客气客气，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临时变卦。
她在一排边柜上来回走动，对送来的衣服挑挑拣拣，“这都什么衣服呀，那么丑。你看，这配色老得像阿姨穿的，还有，这裙子开叉这么低，不性感，我不喜欢。”
佣人听着。
柳念念把柜子的衣服都挑了一遍毛病：“你们拿回去吧，我不喜欢这些。要是送衣服，我喜欢旗袍，全西式立体剪裁那种，还要高开衩，这才叫性感，我喜欢牡丹花的，要红配绿，这样的颜色喜庆，还有，料子我要真丝的，香云纱的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