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宅子,不如说是园林合适,宽敞的绿地草坪,小桥流水,曲廊月洞,一步一景,有沉淀的古韵,更有北方的古朴与大气,几幢中式建筑坐落在不远处,亭台楼阁遥相望,柳念念暗叹,在京兆市有这等住宅,不是光有财力能办到。
魏越下车即走,没等柳念念,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走在草坪尤其费劲,勉勉强强跟在身后。
魏家其他人早在等着,柳念念踏进家门,热闹的氛围顿时遭了霜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柳念念身上,将她从头扫到脚。
柳念念卸了妆,素面朝天,脸色苍白,皮笑肉不笑:“大家好啊。”
魏游的目光一言难尽,吃了的隔夜饭菜哽在喉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生生噎得他没了胃口。
魏夫人见柳念念打扮成这样,目光闪过意外,但随即平静。
魏越若无其事:“路上耽误了会,来晚了。”
柳念念扭着腰过来:“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早上又被魏越拉起来,现在我都有点没睡够。”她仰头打了个哈欠,自己落座,一副精神萎靡的煨灶猫样。
魏老爷子,自打她进来,脸色就没亮过,一双锐利的眼神横着柳念念,藏不住的愤怒与厌恶。
柳念念眼角的余光偷瞄着,心里忐忑,七上八下,自己做得过火了,还是不够?
二婶的眼神在柳念念与魏夫人身上移来扫去,“阿芜,大伯还没下来啊?我让魏渊去喊喊?”
“不用了。”威严肃正的声音从楼道传来。
魏英华从楼上下来,他刚就把柳念念看得清楚,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大家等了半天,就差你回来,什么时候开始,谱子大到全家人都等你了。”
“你们可以先吃。”魏越道。
“你是不姓魏了,还是这儿庙小,供不下你了。”
“路况难测,是常有的事。京兆市就这儿能住我了,我不回来去哪儿?”
“我看你多的地方去!”
魏夫人拉了拉魏英华的袖子,示意他先开席。
一听开席,柳念念就把筷子伸到最远的大菜上,毫不客气叉起最肥美的一块肉,夹到自己碗里。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她身上。
柳念念视若无睹,张着毫无血色的大口就嗷呜咬掉一半。
没眼看!魏英华气得筷子都甩下了。
席上没人说话,都莫衷一是看着她。
柳念念咯吱咯吱嚼着肉,手肘顶了顶魏越:“这是什么菜?这么好吃!头一次吃到呐!”
暗棕色的酱汁沾满她丰润的唇,油光水亮的,竟然提了点气色。
她嚼得嘎吱响,要多粗鲁有多粗鲁。
“红烧牛尾。”魏越回答,无视众人的目光,还给她夹菜,“念念出身一般,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嘴又馋,大家习惯就好。”
魏游与其他兄弟对视一眼,“这念念小姐,胃口真好。”说完,又小声补充一句,“魏越的胃口,也很好。”
魏越这么一说,大家也就不盯着看了,开始起筷用餐。
柳念念巡视一周,寻思这样子不行?这样他们都能接受,也太好说话了吧。
她咬咬唇,放下筷子。
“哎哟!”她开始捂手指。
“怎么了?”大家的目光又投过来。
“我昨天不小心把指甲劈了,刚刚压到了,疼。”她把红的发紫的指尖凑到魏越眼皮底下:“你给我吹吹。”
魏越眉梢轻疏,温暖指腹给她揉揉:“等下回去,我给你擦药,嗯?”
“可现在人家痛嘛。”
“那我们现在去搽药,这些菜,你不要吃了?”
“要吃,我可不可以打包带走?”
魏英华额角青筋抽动,要爆了。他重重拍桌,筷子都跳起来:“这里不是饭馆,爱吃不吃!”
柳念念见魏英华生气,立刻低下头,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笑。
二婶立刻打圆场:“吃饭,吃饭。”
惹了长辈生气,柳念念吃得更欢快,魏家最大的三位长辈不开口,显是看不上柳念念,二婶找个时机问话:“柳小姐,哪里人啊?几岁了?”
“嘉平人。”柳念念囫囵回答,“28岁。”
看他们一脸迷茫,柳念念补道:“哦,嘉平是西华市下面的一个小镇,我是哪里的本——”话说到一半,嘴里的饭跟着喷了出来。“——本地人。”
“听说你是魏越的秘书,工作能力很不错吧?”
“嗐,这个好说嘛,我出去就和男人喝酒,一喝酒他们就签单子,这有什么难的。有一次,我一个晚上喝倒了三个男人,别看他们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酒量还没我的一半!”
二婶问不下去了。
这越问,都问出些啥来?这样的女孩子,能和魏越走一块去?
这何止是俗,还是粗俗,乡下泼妇一般的见识。
“魏越。”魏夫人终于开口了,“午饭后,你陪爷爷去晒晒太阳,前阵子魏渊魏游都累坏了,现在就属你清闲。”
“嗯。”
柳念念眼睛一亮,“你们要去哪里玩?我也想去!”
魏夫人冷淡反驳:“他们爷孙走走,你跟着干什么。”
“我想和魏越在一起啊。”
她这没眼力见,成功让其他家人食不下咽。
魏越轻笑:“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当然,最后柳念念没去成。
吃完午饭,柳念念就被领到一个小房间,并被交代,没有魏先生的命令,不允许出房门。
等佣人一走,柳念念拧房门,发现被锁死了。
“嗐!”她大大松口气,总算过关了!
这顿饭搞成这样,看魏越还敢不敢带她来。
房间朝南,冬日的阳光懒洋洋洒进来,柳念念搬了张椅子到窗下,优哉游哉的躺着。
既然魏英华要关她禁闭,她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时光吧。
魏英华和魏夫人回了书房。
魏英华神色凝重:“我看,魏越是存心想气死老子。”
别说这种女人魏家看不上,一般人家都不会要,魏越真要娶,那说明他眼睛瞎了。
魏夫人在洗茶:“我们儿子的眼光没那么低。”
君山银针清亮透绿的茶水缓缓注入杯中,“我倒觉得儿子心底通透得很。你想啊,这种女人随街都有,但还带回来,他要是想糊弄我们吧,这也太不走心了。反而是柳念念这个女人,之前是我小瞧了。”
魏英华抬眸:“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