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茜娅是伯克利学院的首席,火系法神克莉丝最爱重的徒弟。她虽然出身平民,天赋却相当优异,仅仅十六岁就已经是中级剑士,兼具中级火系魔法师。
克莉丝一直视切茜娅为自己的骄傲,她在切茜娅身上注入了太多心血,她甚至认为再过二十年切茜娅一定能超过她。
所以哪怕是知道央求莫叶施展禁术来救治切茜娅是多么的不合理,对莫叶又有多大的伤害,克莉丝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切茜娅一个人。
切茜娅的唇瓣毫无血色,被黑暗魔兽咬伤的手臂已经被神术师治疗过,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却留下大片大片长满黑斑的肌肤。
与一般被黑暗之力侵蚀的人不同,克莉丝为了她特意去求了冰系法神,只要切茜娅躺在这张由冰系法神注入过魔力的冰床上,就能减缓她衰老的速度。
所以,切茜娅还是拥有美丽的容颜,即使身体已经虚弱到只能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叶被安斯艾尔带到切茜娅面前时,克莉丝正在安慰切茜娅,这位生性暴躁的女法神在心爱的徒弟面前几乎收敛了所有的暴脾气,望着切茜娅的眉眼满是慈爱。
切茜娅先是看到安斯艾尔,顿时有些惊喜,等到莫叶的身影从安斯艾尔身后显露,她的眼神顿时暗了暗。
她特地打起精神,靠着克莉丝艰难地坐起来,左手五指并拢,伸出手与安斯艾尔碰拳。
“阿尔,我的好兄弟,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你啦。”切茜娅欢快的地说道,目光凝视着安斯艾尔,微微一笑。
假如昨天安斯艾尔不是和克莉丝一起回去的莫叶还真信了。这话骗骗别人可以,骗她就算了吧,莫叶在心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好兄弟啊,床上的【好兄弟】。
莫叶来到这里三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切茜娅,准确来说今天是第三次。因为教皇对她管制的相当严,她很少能出教廷和王都。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与安斯艾尔的订婚宴上,莫叶在角落里看到切茜娅和安斯艾尔抱在一起亲吻。第二次是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伯克利学院和奎因帝国的弗朗里达学院联合演习时,切茜娅作为首席在赛场上牵着安斯艾尔的手大出风头。
而这一次,切茜娅刻意忽视莫叶,和安斯艾尔碰拳,或者说切茜娅是在宣誓主权。
和安斯艾尔一番寒暄的切茜娅仿佛才看到莫叶,略带抱歉地说道:“啊,是圣女殿下,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久没看见阿尔了,有点激动。”
“阿尔是你的未婚夫,我真羡慕你们能天天见面,不像我只能隔几天才看到他一次。”
身着白色圣袍的圣女笑得圣洁,纯净的微笑像融化的雪水,她似乎并不因切茜娅这番话而生气。就像是雪山之巅最圣洁的雪莲,通身纯洁无暇,不会产生嫉妒这样的情绪。
“身为帝国王储,艾尔怎么能不务正业地天天与我见面?”莫叶笑着回道。
安斯艾尔神色不自然地转过头,生硬地催促道:“早点开始治疗吧。”他下意识地松开抓住切茜娅的右手,却不料切茜娅给了他一个拥抱。
“有圣女殿下的帮助,我一定会好起来的。阿尔,你不用这么自责,很快我就可以一起和你去战场上杀魔兽啦。”
安斯艾尔怜惜地看了切茜娅一眼,冷冽的眸光也缓和下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莫叶看着这对狗男女快吐了,哪怕心里骂了一万句妈卖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维持着高贵的圣女人设,眼神流露一丝恰到好处的落寞。
“麻烦你了,圣女殿下。”不经意注意到莫叶眼神的切茜娅朝莫叶笑笑,安静地躺下。
莫叶向冰床上的切茜娅靠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她似乎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显得有些憔悴,但是那种属于天才的自傲从始至终都没有消失。
切茜娅对待莫叶,没有敬畏,没有尊重,甚至莫叶的出现也没有让她产生所属物被抢走的危机感,她相当自信或者说是过于自负了。
三年前,身体的原主人【莫叶•芙狄兰斯】就死于切茜娅的自负以及安斯艾尔的狂妄自大,同时也是那时导致莫叶膝盖受伤的罪魁祸首,她无时不刻不想着为身体的原主人复仇,为自己报仇。
面对莫叶,切茜娅还能流露出一丝少女的娇憨,似乎把莫叶当成自己最为贴心的密友。
莫叶闭上眼睛,准备开始吟唱咒语,耳边切茜娅还在絮絮叨叨地诉说她和安斯艾尔有趣的往事。
【莫叶,我好羡慕你能和阿尔一起长大,错过阿尔的童年实在是太可惜啦。】
【阿尔人看着很冷漠,但实际上面冷心热,上次明明说不帮我去拿忘在罗夫拉那里的长剑,最后还是去拿了。】
【这次去血夜之森要不是阿尔我就死掉了】
【阿尔老是给我带他做的饭,难吃死了,等你以后嫁给他,说不定也会尝到他的黑暗料理。】
………………………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聒噪,她这辈子是鸡精转世吗,这嘴叭叭叭地简直就像复读机。
不论切茜娅说了什么,莫叶一概过滤废话,因此传到脑海里时只剩下几个字,反反复复都是“阿尔”“莫叶”,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切茜娅,”莫叶温柔地打断对方喋喋不休的话语,亲切地握住她的手臂,“我要开始治疗了,开始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今天我已经施展过一次治愈魔法,到时候可能无法将你完全治愈,我很抱歉……”
莹润的泪水掉落在切茜娅的手背上,原本就已经虚弱的圣女更是像秋日的落叶,仿佛风一吹就飘走,倒是比切茜娅这个病患更像病人。
切茜娅没有心思去回话,她注意到安斯艾尔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和动摇。强烈的危机感下,她强迫自己从冰床上爬起来,拒绝莫叶的救治。
还未等她完全直起身子,安斯艾尔就走了过来,他握住切茜娅的左手,将她牢牢按在床上,目光充满怜惜。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倔强,别担心,莫叶没问题的。”同时,安斯艾尔警告似的看了莫叶一眼。
切茜娅的面容顿时洋溢着微笑,她紧紧握住莫叶和安斯艾尔的手,看上去就像要同时拥抱两人。
莫叶从自己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安斯艾尔的侧脸,并且他握住了切茜娅的左手,而莫叶则握住切茜娅的右手。啊这,是什么鬼畜场景啊!
她莫名想到,那句经典台词: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啊呸!还怪恶心的。
莫叶往后退一步,松开手,切茜娅往前一靠整个落进安斯艾尔的怀抱中,又状似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莫叶。
不顾那对恶心的狗男女在一旁亲亲我我,莫叶再次阖上眼睛吟唱咒语,依旧是那段晦涩难懂的语言,只是语调上扬了一些。
在克莉丝与安斯艾尔惊喜的目光下,切茜娅右边的肌肤丰盈起来,苍白的皮肤逐渐被健康的粉色所替代,憔悴的半张脸也显得更加有精神。
切茜娅感受到右边的身子充满了力量,原本有些许刺痛的右胳膊也充满活力,再不见有一丝不适,只要再过一会,几秒钟就好,她就能恢复原本的样子。
沉浸在喜悦中的三人没有发现吟唱咒语的圣女皮肤已经毫无血色,她的脸颊消瘦,生气逐渐消失,身子隐隐颤抖,未等到切茜娅被完全治愈,她就已经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白魔法—伪装生息】,莫叶的唇无声地动了动,红色的鲜血洒落在白得耀眼的圣袍上,分外刺眼。
周围的地面上满是莫叶洒落的鲜血,明明红得可怕,明明红得血腥,可倒在地上的圣女却仍然那样圣洁。
她就像是身处何种污秽不堪之地也能维持自身纯洁的神灵——
永不堕落,永生纯洁。
安斯艾尔来不及叫人扶起地上的圣女,就发现了切茜娅身上的异常。他艰难地看着切茜娅,嘴唇动了动,却仍然没有开口。
“切茜娅,我可怜的孩子……”克莉丝抱住她,声音是克制不住的崩溃。
还有些茫然的切茜娅举起双手,顿时瞳孔微缩:“这不是真的,阿尔,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切茜娅在安斯艾尔的印象中一向很坚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崩溃的一幕,她的半张脸由于未得到及时的治愈又失去冰魔法的缓解而布满皱纹,头发枯黄发白,衰老得可怕。另外半张脸则是饱满的,光泽莹润的少女,这两级反差衬得切茜娅就像是、就像是——
怪物。
安斯艾尔第一次产生切茜娅是怪物的想法,尤其是昏倒在地的圣女美貌惊人,惹人怜惜,而切茜娅却崩溃得大喊大叫不停拍打着冰床。
他也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莫叶虽然闭上眼睛装死,但是这里动静也不小,因此她就当自己在听广播剧,还有什么比看、阿不、是听着仇人倒霉更棒的事吗?
不过,好戏还在后面呢。
她维持着枕着右胳膊半侧躺在地上的姿势,仔细聆听地面的脚步声。起初只有零星的几个声音,过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大,她的脸微微侧了一下,静静等待安斯艾尔倒大霉。
索菲亚穿着白色圣袍,微长的卷发用白色的丝带绑在脑后,他握着银白色的魔法杖,身后还跟着十几位圣骑士。
“这便是王储尊贵的涵养,将教廷的圣女,如今的未婚妻将来的妻子重伤丢在地上吗?”
索菲亚眉眼上挑,讽刺地笑笑:“王子殿下,你的老师是平民窟的狗吧。将你教导成如今这样只会咬人不会谦让的性格,真是感人肺腑。”
他将地上的圣女打横抱起来,收起法杖,五指摊开又捏紧,“教廷不会放过你的,等着瞧吧。”
安斯艾尔抿着唇,他死死地盯着索菲亚的抱住莫叶的身影,觉得索菲亚无比碍眼。
就这?就这?莫叶听了半天,索菲亚还没和安斯艾尔打起来,照理说索菲亚和安斯艾尔一直不对盘,两人见面必打架,今天这种场面居然还不打起来。
她真想跳起来和索菲亚说,作为教廷的门面,老铁我都伤成这样了,不打安斯艾尔一顿也说不过去吧。结果就是口头讽刺几句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莫叶没有看到,索菲亚急匆匆地抱住她,神情慌乱,哪还有往日沉着冷静的样子。
索菲亚也无法知道,他怀中的少女在心里骂了实则毫无损失,还在心里咒骂了安斯艾尔一万句妈卖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