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突破口,冲出去。”时凡捂着嘴巴道,崇明鸟与毕方喷出的火焰不会制造出熏人的浓烟,这些浓烟是因为那两具被烧毁的尸体,那尸体之中藏着的不仅仅是这些古怪的乌鸦,还有其他的东西。时凡心中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是被人算计了个彻彻底底。
“我在找啊。”那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答道。
时凡咳嗽两声,两人化作两道光影,向着两个方向冲去,两个呼吸之间,两人又回到了原地,时凡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伤痕横亘在他的右脸上,血顺着伤口一滴一滴的落下,他没有回头看队友现在的模样,在等那人停下粗喘后他问道:“有出路吗?”
“没有,这里到处都是乌鸦。”那人抬起头来,一只眼睛红肿,另一只眼睛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红漆漆的空洞,时凡嗅到了血腥味,他慢慢的回过身来,张开嘴巴发不出声音。
队友是个罕见的留着长长直发的年轻男子,他用弯刀一挑,将束带挑掉,头发披散遮住空洞,他恶狠狠的对时凡说道:“我就真亿,给我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时凡试着咧开嘴,最后却只是僵硬着脸对真亿点了点头。
真亿呼出一口气,突然坐到了地上,他仰天叹道:“累死老子了。”
时凡半蹲下,敲了敲他的裤管,裤管下空荡荡的,只有瘦瘦的一条,他掀开缺口不一的裤管,里头那细细的一条动了一下,在时凡面前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一条青蛇,真亿动动手指,那蛇就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竖瞳盯着时凡,一动不动。
“这是我的魂兽灵,可爱吧。”真亿无所谓的说。
时凡点点头道:“很可爱。”事实上,因为最初受到腾蛇的攻击,时凡对蛇这种生物可以说得上是厌恶至极。
真亿用弯刀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将剑挑到时凡面前,剑尖上挂着一只还在扑腾挣扎的乌鸦,时凡抬眸,一剑将乌鸦劈成了两半。真亿笑着问道:“我的剑术是不是无人能及?”
时凡点点头,“胜我百倍。”
真亿哈哈笑了起来,他凝望着黑色的天空道:“我家中有个小妹,小我一轮,她是个普通人,顽皮得很,老是缠着我教她刀法,我以前从来没有答应过,总想着,等我从龙炎组中退下来,我可以慢慢的教她。”
“这个想法很好。”时凡道。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时凡一眼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不过,我想求你一件事。”
时凡闭眼又睁开,眼底一片冷情,他道:“你说。”
“我教你刀法,等你出去以后,将这套刀法交给我小妹如何?作为报答,我送你出去。”真亿道。
时凡道:“我有白泽。”
真亿笑开了怀,就连一脸的灰都遮不住他的欢愉,他抱着肚子道:“要是你能用白泽,你早就把我治好了。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快点吧。”
时凡脸色灰败,如同冬日里凋零的花,他无法召唤白泽,这是他从浓烟弥漫开始就发现的事情,而且事情远远不是无法召唤这么简单,他是已经无法感受到任何一只魂兽灵的存在了。
真亿让灵蛇回到自己裤管里充当肢体,他缓步站起来,向前走去,在滚滚浓烟与嘶鸣鸦声中对时凡喊道:“给我看好了!”真亿旋转起来,浓烟向着他形成的龙卷涌去,环伺的乌鸦纷纷向外飞去,像是害怕被卷入其中,片刻之中,龙卷成型,真亿的身影立在其中,狂风鼓动他的衣袍,他却无所觉,举刀向前劈去。
“金月弯刀天嚣刀法第一式,开天辟地!”龙卷溃散在他的招数之中,化作呜呜巨浪向天地席卷而去,时凡站在他的身后,身边却无一物飞动纷乱,那个人将世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纷乱,一部分静好。
“第二式,残阳饮血!”真亿飞身上天,刀出则鸦死,鸦死则成他的垫脚石,一步步踏到最高空,将所有想要逃跑飞走的乌鸦都斩杀在他的刀下,他立在云端之上,将弯刀对准大地柔声道:“万物谢汝。”弯刀低鸣,一层又一层剑气铺展开来,天上成了弯刀的领域,乌鸦停止了飞翔,云层坠落了,就连真亿自己,都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落下了。
看完这一套剑招,时凡发现自己眼睛酸疼,他一抹脸,整只手都湿掉了,真亿在地上砸出坑来,他从坑中爬出来,血肉分裂,面目全非,他爬到时凡面前问:“你记下了吗?”
时凡后退一步道:“对不起,我没有。”
真亿眼中仅存的光也黯淡了,他看看荒芜一片的大地道:“天意。”说完,闭上了眼睛。
时凡在他面前跪下,对他拜了三拜道:“谢你今日相救之恩。”他将真亿埋在真亿落下时砸出来的大坑里,并连那把金月弯刀。这事了后,他凝望人世间,这里再没有乌鸦忌惮,可也没有了一丝的生机。那刀法太过霸道,伤了敌人也伤了自己人,更伤了这地上原本就稀缺的生机。这一处山头,怕是百年内都难以调养过来。
“这种杀人的刀法,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时凡按着自己的直觉挑了一个方向——刀法早已将这里的地形改变,他分辨不出方向。他一路走下去,没有人知道他要到哪里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兀官痕先找到了时凡,他从时凡的后边过来,时凡被他几声叫醒了,这才发现自己向着镇中心的大坑走去了,兀官痕告诉时凡说所有人都死了,关笙也出事了,时凡将心中的悲怆咽下,他问道:“关笙哥怎么了?”
“烛龙切断了和关笙的联系,他也失去了理智。”兀官痕揉着眉心说道,刚刚天地突然变色,他带着人向外逃,原本大家都快要逃出危险圈了,这时候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魂兽灵都暴走了,疯了一样的往回冲,所有人……兀官痕等一切结束之后回去将他们的尸体都翻了出来,重新埋葬。而在那之后,他便回去山洞里寻找关笙,正好发现关笙被烛龙所伤。
时凡道:“我的魂兽灵也失控了。”
“有我在。”兀官痕拉着他的手往回走,时凡小声的问道:“你说,为什么要是我们?为什么每次都要死那么多人?”
“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吗?是因为死的人还不够吗?难道一定所有人死光了他们才会甘心吗?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根本就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兀官痕回过身凝望时凡,他将手指放在时凡的嘴上,嘘声道:“没关系,我还在,我一直都在。”
时凡溃不成声喊道:“可是,我不想他们死啊。”那些人和他们一样,有着家人有着梦想有着对未来的期待,为什么他们要因为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的原因而死掉?为什么人命在那些人的眼中一点都不值钱?他真的受够了,不管是这些人还是这些地方他都受够了,他一点也不想忍受下去了。
“你想怎么做?”兀官痕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时凡咬牙吞声道:“我想要离开这里,我想要过回正常的生活!”
“我陪你。”兀官痕的声音如同往日一般温柔,如同一汪流进时凡心中的清泉,时凡靠在他的肩膀上呜咽,不久之前他还是个普通人,每天混混嚯嚯的过日子,虽然麻木,至少心脏不会抽痛,不需要忍受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
时凡哭完了,也清醒了,他凝望来时的路道:“走吧,我们回去看看关笙哥。”
兀官痕轻轻点头,跃到他的身前,半伏低下身子,他对时凡说道:“上来,我背你。”
时凡摇头道:“不用,你也很累了。”
兀官痕不说话,时凡却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他扑倒在兀官痕的背上,兀官痕的手像是钢铁一般坚硬,捆住了他之后就怎么也分不开了。
“你这样,我怎么才能强大起来?”时凡将脸按在兀官痕背上,气若游丝道。
兀官痕还是那句话。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
时凡咬住牙,不让自己发生任何的声音——他对着这天这地发誓,从今天起,他绝对不会再让那些人得逞,他要变得更加的强大,强大到不惧怕任何的阴谋诡计!
关笙坐在洞门口等他们,他举起自己的手放在阳光下,那手的手掌心中包着布,有星星点点的血渗在布上。时凡从兀官痕背上下来,他问关笙道:“烛龙去哪里了?”
关笙将手收在身后,负手道:“他跟着庄晓走了。”
“庄晓……真的是他搞的鬼?”时凡眉间染上一丝戾气,他蹙着眉,一剑将一旁的大石劈碎,对天道:“碎石立誓,我一定要杀了他!”庄晓,庄晓。时凡在心中用自己的血书写着这两个字,庄晓太成功了,他成功的让时凡痛恨一个人到了恨不得扒皮抽筋的地步,他将时凡变成了一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