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沉默了,时凡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半响,死灵弱气的声音点亮了时凡的善良,“若是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救你。”如此菩萨心肠,时凡突然之间理解了为何盒子里怨气煞气凝结,也不能将死灵变成人间凶器。他是一块美玉,天生天养天眷顾,无人能动其分毫。
时凡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好好听听痕说的话。”
死灵不吭声,时凡也不再分神与他讲话,而是认真的与兀官痕讨论起乱兽灵灭族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觉得不太好。人有好人坏人,乱兽灵也有好乱坏乱。”时凡抛砖引玉,为死灵解开对兀官痕的误解筹谋。
“杀气太盛,有损阴阳。”兀官痕削石成床,那截面光滑,隐隐约约映照出他的身形,他将手按在中间一处白胚上,声音浩荡:“人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不记得了,天道也会为他们记着。那一次大屠杀以后,初人的繁衍与觉醒越来越困难,又生了几次祸端,死掉的人,算起来与杀死的乱兽灵所差无几。”
死灵拍手称绝:“天道好轮回!”
“你的身形怎么淡了?”时凡差点惊呼出声,死灵原本就是淡淡的一团,这下子都快成淡淡的一层了。死灵对他道:“是我误会了这人,你待我向他道歉吧。我镇守这匣子千百年来,郁结于心,今天遇到了你们,心情爽快许多。”
爽快了就要消散?时凡郁郁,那死灵还不如一直郁结于心,至少还能存活多些时日。
“瞧你这模样,你觉得长生是件好事?”
“不是吗?”若是可以长生,他便可以与兀官痕游玩世界各地,体验千百样人生。时凡心中,对长生还是有所期待的。
“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你可要记牢了。”死灵说罢,化作红烟消散了,时凡先是被他这突然的教书先生上身的状态给吓了一吓,反应过来以后才发现死灵是藏到盒子深处去了。
他与死灵之间有着若有若无的感应,能够感觉到盒子深处似乎有着一样厉害的东西,可是是什么,他却又看不真切。
“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死灵在盒子里困了那么多年,若是时凡有能帮上他的不如帮上一帮。技能让死灵开心一点,也能叫时凡心头轻松。他对屠杀乱魂灵这件事,即便不是自己的过错,却还是对乱魂灵一族生了愧疚,想要找机会补偿。
“我是个件老古董,是不该面世的东西,你寻处地方,设个法阵,将我封印起来。”
时凡:“……”
时凡将死灵的事情告诉兀官痕,又将他的要求与兀官痕说了,问兀官痕这忙他们是该帮还是不该帮,兀官痕沉思后道:“他既然这样说了,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言下之意就是地方要找,封印要封。
“他又要自己一个人了?”时凡脱口而出。
兀官痕听出时凡的惆怅之意,他将人牵下石床,引着他按照死灵的指示寻找合适的地方,小心的照顾时凡的心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也有自己的追求。”
“这个责任太过沉重,我看过他的记忆,他死的时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时凡心头梗塞,十几岁的孩子,别人在做什么呢?他们还处在懵懵懂懂的年纪,猫嫌狗厌的做些蠢事,可死灵却在那个年纪早早的死去,为了责任为了追求守着一个破盒子。
两人寻到了地方,将盒子埋下,又按照盒子的要求用两人的血画了封印。封印完成以后,时凡再也感受不到他与死灵之前若有似无的联系了。他瘪嘴对兀官痕道:“他是个有趣的人。”比起沉灵组织那些层出不穷的无趣的敌人,死灵的确是个少见的让时凡想要交朋友的人。
兀官痕摆弄他的刘海,给他掀到一边道:“有机会我们再来看他。”
时凡看看周围阴沉沉的环境,一脸黑线道:“下一次我们把他挖出来,带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去吧。”这个地方,睡觉都睡不安稳。
“说起来……麒麟呢?”时凡终于想起来事情的开始是因为自己的一个问题,而现在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他把白泽叫出来,白泽求救般的看向兀官痕。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麒麟去哪里了?”时凡掰回白泽的头正对着自己。
兀官痕站在时凡的身后,对着白泽做了个无能为力的手势。他刚刚已经拖延了一段时间,不可能再拖延下去,再者说,这件事情追究是瞒不过的。长痛不如短痛,白泽现在说了也不错。而且……情况也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境地。
至少他还在时凡的身边,还能看着时凡。
“他被桀骜两兄弟吃掉了。”白泽看躲不过了,狠了狠心也就说出了口。
时凡:“……”
“桀骜是谁?”
“那两只乌鸦乱兽灵。”
时凡张张嘴,想了又想,才犹犹豫豫的问道:“还能救吗?”
白泽与兀官痕还没说话,他就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用上扬的语调回答自己的问题:“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能救的啊,麒麟可是我的魂兽灵,我都没有死,他怎么会死呢?”
兀官痕从背后按在他的肩上,时凡咬着唇抓住兀官痕的袖子骂道:”你说那只四不像怎么能这么蠢?两只乌鸦而已,他一个麒麟神兽还打不过了?这种蠢东西,留着有什么用,留着过年吗?”
兀官痕用另一边手揭去他脸上的泪水道:“还能救的。”
时凡目瞪口呆:“真的?”
“……嗯。”
“你早说嘛,浪费我的眼泪。”时凡满血复活,对着白泽挥手道:“你来给我们说说情况,我倒要看看那只傻兽是怎么把自己作死的!”
白泽神色黯然,“他是为了救我。”
“啊?”
“乱兽灵非人非兽,但是是有机会转换成自由的不受初人影响的魂兽灵的。”白泽摆尾道,他扫开地上堆叠的落叶,也不顾自己白色的皮毛都被污浊了,全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前人的记录难免有失偏颇。当年乱兽灵暴动,的确是抢了很多初人回去,但是他们不是为了虐啥初人,而是为了吃掉初人的魂兽灵,通过这种方式来促进自己的转变。”
“如果这种办法可行的话,为什么等到那一段时期才开始进行这种活动?难道前期的乱兽灵智商欠费?后边脑子突然开窍了?”时凡漫无边际的猜测着,在白泽给予回答之前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事实上,乱兽灵要比初人和魂兽灵聪明得多。”要是不聪明,这个种族就不会在两族的夹缝里还能繁衍生存了。
“乱兽灵并非一开始就能够进行吃掉魂兽灵进行转换,他们能够转换,是依赖圣杯的力量。正是因为乱兽灵一族获得了神奇的圣杯,所以才带来了那一场浩劫。乱兽灵想要转换成魂兽灵,就需要很多很多的无主魂兽灵。”博学多知的白泽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更加的客观,他不像是沉迷迷局的人,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不过,历史上从未有人召唤出白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白泽的确是个局外人。
“我从未在如何一本书籍上看到有关圣杯的条例。”兀官痕道,无从记载的东西,也就代表着最深最浓的未知,这总是让人恐惧的。
“就如同乱兽灵没有完全被消灭一样,圣杯也没有消失,他们都藏起来了。”白泽老神在在道。
时凡插嘴道:“那两只乌鸦能吃掉麒麟,是因为圣杯对吗?也就是说,圣杯是在桀骜的手中?乱兽灵和魂兽灵都没有实体,那么麒麟是作为力量被储备在桀骜的体内吗?要怎么才能把他救出来?”这话不仅仅是在问白泽,也是在问兀官痕。
“我只是能感觉到麒麟的存在。”兀官痕揉着眉心道。因为他特殊的体质原因,他对魂兽灵的感应要比其他人来得强很多,而且这种感应是单方的不分关系的感应。这么说吧,兀官痕的体内有一个检测雷达,他可以检测到他身边魂兽灵的存在,可魂兽灵发现不了他。而且他什么样的魂兽灵都能够检测到。
“圣杯的力量不仅仅是这样,它还能够做到初人与魂兽灵关系的切除,乱兽灵将这称之为抽茧。”白泽又道。只有先分开了魂兽灵与初人之间的关系,才能够将无主的魂兽灵转化为自己的一部分,帮助自己成为魂兽灵。
“照你这么说,圣杯一定是在桀骜手中了?”
“不一定,也许是在他背后的人手中。”说起背后的人,时凡就想起之前庄晓与桀骜的密会,会不会庄晓就是那个背后的人?
“庄晓?”时凡想起来庄晓笑起来的样子,一双眼睛无神的盯着你,嘴角扬到最高,就像是一把弯刀。被那看似和善实则恶意满满的笑容刺激到,时凡一瞬间福至心灵,突然梳理清了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