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溶月轻轻推醒了赵景琛,赵景琛缓缓睁开双眸,黑色的眼珠像是沁在水里的黑曜石,不禁让颜溶月心头一软。
颜溶月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让他靠在床头,赵景琛却皱着眉头:“好硬。”
颜溶月只得让赵景琛靠在自己的肩头,赵景琛才将眉头舒展开来。
赵景琛伤在了肩头,差一点点便刺入心脏,只能说他的命是真大,他浑身缠上了白色的纱布,只见伤口处还洇出血迹来。
前世的他也被暗器中伤,留下了“十”字形伤口,不过是在他伤好之后才得以看到的。
昨晚那些人四处放火,大概就是为了请他入瓮。
颜溶月端着碗,将一勺汤药喂到他的嘴边,原以为还要废些功夫才能让面前的祖宗吃药,没想到他竟然乖顺地喝掉了药汁。
不过看着赵景琛皱着的眉头,就知道这人并不喜欢这药的味道。
“乖,一会儿喝完药给你蜜饯吃。”
赵景琛撇撇嘴,乖顺地将剩下的汤药一点点地喝完,活像个收齐利爪的小猫。
颜溶月在心里不禁偷笑,堂堂的月王爷竟然怕苦,若是她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咳咳,颜溶月不敢想,不过赵景琛肯定会为了保守秘密杀她灭口的,小命要紧!
颜溶月嘴角挂起了笑意,正当颜溶月喂下一口药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赵景琛在盯着自己。
“怎么?我脸上有字吗?”颜溶月失笑道。
“我只是……怕你突然不见了。”赵景琛的语气之中竟然带着委屈。
“我好好地站在这里,又怎么会消失不见呢?”颜溶月听到这话,心中泛起了点点涟漪。
“香香……”
颜溶月的心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紧了一般。
董明香,宫中的香妃,他放在心间上的那个人。
原来……她终究还是个替身。
颜溶月此时只想赶紧喂完药逃离这里,她想提醒赵景琛,自己并不是董明香,可看着他这个样子,她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终究是逃不过那个女人的手掌心,就算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恐怕她也甘之如饴。
颜溶月端着药碗出来,走到客院,便听到女人的一阵阵痛呼,让人听了都觉得撕心裂肺。
梓晴站在门外,抿着嘴眉头深锁。
“怎么苦大仇深的?”颜溶月摸了下梓晴的头关心道。
“夫人,这就是生孩子吗?竟然如此让人痛苦,在人市的时候,那些人受伤时的痛苦,似乎都比不上这孕妇的痛。”
颜溶月叹息道:“但愿能够母子平安。”
颜溶月心念一动,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若是自己生孕的时候,会不会也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眼看着下人一盆一盆的往外送着血水,梓晴的小脸更加惨白了。
这时明玉来到颜溶月面前,对着颜溶月施了礼道:“敢问夫人,这夫人家眷如今在何处?”
“她夫君已经抛下她不管了。”
明玉浮上一抹愁容:“许太医说,这妇人已是高龄,恐怕难以会有性命之忧。”
妇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自己要保住这个孩子。
颜溶月听着心中戚然。
“夫人是有身子的,这样久站对身子不好,夫人可以先去拈花阁等候,一有消息,奴婢便去和您说。”
颜溶月点点头,转身之时脚步却有些虚浮,幸好梓晴在旁边搀扶着颜溶月,这才让颜溶月有个支撑。
坐在拈花阁之中的颜溶月,忐忑不安地将手放在小腹。
她现在有些怕了,若是自己没有保住孩子,或是自己死了,那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一时间,颜溶月的心又乱了,不知这孩子留下,是不是正确的。
等到明玉来寻她,她才收回自己的思绪。
“孩子生下来了。大人……”许晟睿叹了一口气。
“这妇人我会帮忙安葬,至于孩子……朱将军家的夫人刚生了孩子,可以先让乳娘先将养着,之后再做打算。”
颜溶月没想到许晟睿直接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得如此妥帖,立刻对许晟睿道了谢。
许晟睿见颜溶月面色惨白,想必也是联系到了自己,许晟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回府的颜溶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梦见自己浑身是血,婴儿也没能保住。
一直浑浑噩噩睡到翌日清晨,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颜溶月一直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想要睁开的意思。
“夫人,您母亲来忠义侯府了。”
“什么?母亲来这了、。”颜溶月瞬间被惊醒。
“正在老夫人院里呢。”冬梅答道。
颜溶月三下五除二收拾干净,冬梅撑着伞,扶着颜溶月朝着老夫人院里走去。
“这雨,倒数下不停了。”颜溶月喃喃道。
“是啊,这进京城的路修不好,粮食怕是还是没着落。”
“夫人您慢点。地上滑。”
“母亲何故会来忠义侯府?”
“听说是来送粮食了。”
颜溶月脸上浮现一抹忧色:“颜家什么时候有余粮往外面送了?”
“怕是夫人觉着您没吃的,怕饿着您。”
颜溶月点点头,心头像抹了蜜一样,甜丝丝的,可转念一想:“这粮食落到老太太手里,倒是便宜了这些白眼狼了。”
“那可不是!”冬梅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到老夫人院里,颜溶月便看到了堆放在一旁的几袋粮食,管家正带人往粮仓里放,那些人看到颜溶月的到来,全都护着粮食,生怕颜溶月抢走一样。
“要不是侯府的粮仓被烧了,亲家这粮食,老身是万不能要的,当初清河和颜家的亲事,老身就是不同意的,毕竟侍郎府与侯府地位悬殊,这些年来,老身一家未曾苛待过你女儿,可你女儿倒是个没教养的,没少顶撞老身这个做长辈的。”
刚走到屋门口,颜溶月就听到了老夫搬弄是非的闲言碎语。
颜溶月立刻出声道:“母亲可莫要坑害儿媳,儿媳何时有顶撞了您?”
颜溶月见到自己的母亲,立刻笑盈盈地迎上前去,甜甜喊了声:“母亲”。
“母亲,您怎么来了?溶月这做女儿的,应当回府看您的。”
颜夫人冷眼瞥了颜溶月一眼,黑着脸没给颜溶月一个好脸色:“你可真给侍郎府长脸,让人当面戳侍郎府的脊梁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