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琛的呼吸一滞,只感觉心口的伤口更痛了,而且直达骨血。
“既然是私生子,本王不许他跟别人姓,倒不如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上!”
“赵景琛!”颜溶月原本暴怒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冷言道:“你做不了主。”
颜溶月突然的呵斥,让赵景琛也回过神来,松开了颜溶月:“既然有人愿意白给本王养儿子,本王也值了。”
颜溶月原本是想来道谢的,没想到却又因为赵景琛生气,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盛了这么大的恩情,脾气还这么大,着实有些不该。
“若是你死了,我会让孩子给你烧纸钱的。”
颜溶月的话,让赵景琛郁结:“你这是来谢我的还是来咒我的?”
“自然是来谢你的,粮铺的事情,还多亏了你,这是我准备的五千石粮食。”
“这……你也不剩多少了吧。”
“这点薄礼感谢王爷,溶月不亏。”
“过来。”赵景琛对着颜溶月招了招手。
颜溶月思索了一下,还是坐到了赵景琛的床沿。
随后赵景琛将一本书放在颜溶月的手里,“你给本王讲故事吧。”
颜溶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讲故事哄睡觉?这月王爷怎么如此幼稚?
不过颜溶月还是照办了。
颜溶月清冷又柔和的嗓音,萦绕在赵景琛的耳边,赵景琛很是享受地靠在颜溶月的肩头,嘴角隐隐有些笑意。
随着这泉水叮咚般的声音,赵景琛忽然记起那个月朗星稀的夏夜,他为了躲避追兵,隐身在了一座凉亭的树后。
那天的月光倾斜在凉亭旁的湖面之上,就像银河翻在了湖里一样,波光潋滟,亭子里一位少女正捧读着一本话本,旁边的小丫鬟还在望风:“小姐,老爷可不允许咱们看这种不伦不类的读物,你快些看完咱们就回去了。”
“知晓了。”少女眉目之间都是对话本之上至死不渝爱情的憧憬。
“小姐,你在笑什么啊?”小丫头歪着头,想看看话本上写了什么,奈何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干着急。
“将军外出打仗十八年,将军的妻子便独守空房十八年,十八年后,将军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再次迎娶了妻子,哪怕再多的人都说妻子已经人老珠黄,而将军正是壮年,该是配上更为年轻貌美的妻子,将军却充耳不闻,一直陪伴着妻子。”
“妻子撒手人寰之后,将军在庭院里种植了一颗枇杷树,因为自己的妻子爱吃枇杷,将军就一直守着那棵枇杷树直到老去,在他死后,人们还把他与妻子的坟茔合葬在了一起。”
“小姐这是想嫁如意郎君了?”小丫鬟捂嘴偷笑,少女却露出了羞赧之色。
“冬梅!再乱说小心我告诉娘亲罚了你的月钱!”
“小姐羞羞!”小丫鬟戳着自己的脸颊,丝毫没有任何惧色。
“以后小姐也要嫁个威风堂堂的大将军,心里只有小姐一人。”
“还要知书达理,文武双全!”女子脱口而出后,似乎又觉得失言,不由得跺了跺脚,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道:“自然还是要门当户对的,否则我那礼部侍郎的爹爹和护妹妹的哥哥自然是瞧不上的,不会让女儿嫁过去受委屈的。”
说着,少女又痴痴地笑了起来。
无意听到这些的赵景琛也没忍住,偷笑出声。
“谁!?”少女赶忙收起话本,警惕地看着周围。
赵景琛也不躲藏,从树上跳了下来:“我以后会当大将军的,姑娘瞧我是否能够符合姑娘的要求?”
少女抿着嘴,脸上开始爬上绯红的云霞。对赵景琛的直白又有些恼:“登徒子!偷听人家讲话,还如此轻浮!实在有失礼教!”。
说完,恨恨地瞪了一眼赵景琛。
“礼部侍郎家的女子果然礼教无双,不过这手里的本子……”赵景琛趁着少女一个不留神,便将话本从少女的手中抽了出来。
“可见这些淑仪都是装出来的。”
“你!把话本还我!”少女的脸涨得更红了,一时间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
赵景琛不但没有还给少女,反而在少女的怒视之下,消失在了少女的视线之外。
“小……小姐……咱们不会碰上鬼了吧!”小丫鬟抱住少女的胳膊,瑟瑟发抖。
“哼!登徒子,不过是会点功夫罢了!”少女自然知道他不是鬼,他在抢书的时候,那手里可是有温度的。
少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气恼地又跺了跺脚:“走,咱们去找兄长告状去!”
那年,少女十三岁,他十六。
不过现在,她已经认不出他了。
“王爷,这故事未免太酸了,不适合王爷听。”
“天下多是负心郎。”
颜溶月的叹息让赵景琛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眼神聚焦到颜溶月的身上,此时的颜溶月再也不复少女的娇憨,而是眉头紧锁,似乎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赵景琛将颜溶月手上的书抽走,放在旁边,叹息了一声:“是啊!故事还是当年的故事,只是看故事的人却不是当时的人了。”
正当颜溶月不明所以时,明玉叩响了房门,为赵景琛端来了一碗参汤。
“王爷,这是许大夫交代的,让奴婢看着您喝完的参汤。”
颜溶月接过参汤,赵景琛对明玉摆了摆手。
颜溶月舀起一勺参汤,朱唇轻启,吹了吹热气,送到赵景琛面前。
赵景琛乖顺地喝下,随后将碗接过来,剩下的参汤喂到了颜溶月的嘴里。
颜溶月睁大了眼睛:“这是为王爷补身子的……我……”
“本王让你喝你就喝,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赵景琛佯装生气。
颜溶月无奈,只好收下赵景琛的好意。
“你身上余毒未请,不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如何能够有精力管别的事情。”
“多谢王爷,溶月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孩子以后的生活能够更好一些,以后我这做娘亲的没办法陪在他身边,只能将他以后的路给铺好。”
“你死了可什么都没了!”
“那我也要对这个孩子好!”
“随你!不过楚夫人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往后揽月阁的大门不会再为夫人开了,本王不过是尽义务罢了,还请夫人莫要挂在心上。”
颜溶月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随后身影消失在了王府之中。
回到侯府的颜溶月却辗转反侧,心中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