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藩镇危机
叶翩2024-09-13 13:463,530

  

    平康坊,是长安的一处特殊所在。

  

    它西北是气势恢宏的皇城,东面是商贾云集的东市。南是繁华热闹的宣阳坊,北面是车马行人川流不息的春明大道。这里不仅是众多达官显贵们的府邸,同时也是外省驻京官吏的聚集地,更是天下举子、文人雅士、王公贵族们交流,休闲的所在。

  

    但平康坊最有名望的,还是它的三曲之地,这里可谓是长安艺伎的汇集之地。

  

  其中南曲多是楼台林立;中曲多是独院别所,还有一条曲水蜿蜒其中;而北曲则分成几十栋高高低低的彩楼。其中精通歌舞乐器,多才多艺的优妓多在南曲和中曲,来往的也多是文人墨客,王公贵族。北曲则多是卑妓的居所,往来的则是寻常百姓、小富商人或赴京的穷举子。

  

    逸澜阁就坐落在平康坊南曲的繁华深处,远远望去,逸澜阁典雅华贵,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除了繁华的酒楼外,它还内有乾坤,另有一个叫做韵澜小筑的雅致所在,宛如喧嚣世界中的一处宁静港湾。

  

    这是一个小巧而精致的庭院,庭院正中是一方清澈的水池,几尾金鱼在里面悠然游弋。水池边,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形态各异的假山石。旁边是一个凉亭,四周摆放着淡雅的兰花,清新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凉亭的一面摆放着一个雕花屏风,正中是紫檀木做成的桌椅,可根据需要摆上茶具和酒菜。

  此时,韵澜小筑里,丞相武元衡、太子左赞善大夫白居易、中书舍人许知远三人正在一起饮酒共同商议国事。

  

  作为武氏后人,有着皇室背景的武元衡,可谓是才华横溢,能力超群。第一次科举考试,便一举夺魁高中状元!由于能力突出,又从小小县令一路高升官拜丞相。而且他在诗词歌赋方面也是精妙绝伦,可谓是诗乐双绝。不仅五言诗独步一时,引天下文人竞相传抄,而且善写乐曲,尤其是琵琶曲,各大乐坊皆竞相演奏。

  

  武元衡由于外形潇洒俊逸,素有大唐第一美男之称。最近他主张强势使用武力来对付蠢蠢欲动的各路藩镇,又有了铁血丞相的称号。

  

  此刻,武元衡看上去已经有了微醺,正眯着眼睛看向庭院中的假山。白居易似有些担心地说道:“相国大人,当下时局艰难,藩镇之乱如毒瘤在身,不可不除。相国向来高瞻远瞩,万不可因他人异议而动摇。”

  

    武元衡睁开眼睛看着白居易,笑着说道:“乐天,你是担心我会因群臣反对,而对藩镇进行妥协?”

  

    白居易面色忧虑地点了点头。

  

  武元衡又回头看着旁边的中书舍人许知远道:“徐舍人是什么意见?”

  

  许知远犹豫一下,说道:“白赞善所言有理,可群臣的担心也有些道理。这天下可不止一个吴元济,这淄青节度使李师道、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可都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万一他们联合起来……”

  

  武元衡看看两人,爽朗地一笑说道:“如今朝堂分成两派,有人主战有人主和。我想请问两位,这圣人究竟要听谁的?”

  

  许知远立即接口道:“朝堂之上众人皆知,当今圣人最信任的人就是武相公你了!武相公一向主张对藩镇武力征讨,故而圣人才会主战。”

  

  武元衡看看两人,却轻轻摇摇头,说道:“我虽主战,但还没到能影响圣人做决定的地步!”

  

  许知远闻言一愣,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另有其人?”

  

  白居易也面色疑惑地思考一下,问道:“难道是裴度,裴中丞?”

  

  武元衡看看两人,再度摇了摇头,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道:“如今主张武力征讨藩镇,最坚定的人正是当今圣人!所以乐天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反而是许舍人担心的事要引起重视……”

  

  许知远闻言面色有几分沉重,反而是白居易表情轻松许多地说道:“莫非武相公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武元衡这才正色道:“此三人虽然都是割据一方,但利益并不完全一致,所以可以分而化之。吴元济叛乱之心最强,必须在军事上进行严厉打击,绝不可妥协。李师道态度最为摇摆,可许以利益诱惑、安抚。而对付王承宗,则可以恩威并用。只要打破他们联合的可能,就能对其各个击破!”

  

  “这……武相公这么做是否有些冒险?万一,此三贼私下已经进行联合,这后果不堪设想啊?”许知远一脸忧虑地说道。

  

  白居易凝神想了一下,说道:“现在吴元济正在被征讨,肯定希望李师道和王承宗能有所作为。但只要朝廷策略得当,一边军事施压,一边对其利益进行保障。此二人权衡利弊后,定不肯贸然出兵,以免引火烧身。”

  

  武元衡端起面前酒杯,望着院中的假山说道:“我有一事,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你们。”

  

  白居易有些意外地看着武元衡,许知远则立即抱拳道:“军国大事,还望相国能知无不言。”

  

  武元衡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看着两人说道:“实不相瞒,我和淄青节度使李师道曾有密信来往。”

  

  白居易闻言大吃一惊道:“竟有此事?”

  

  武元衡继续说道:“吴元济遭受朝廷征讨,压力极为沉重。他以唇亡齿寒的道理,竭力邀请李师道、王承宗共同起兵。不过李师道毕竟老谋深算,他深知这是吴元济在利用他。为表明自己不会与吴元济联合作乱,他愿意亲赴京师,与我私下进行商谈。”

  

  白居易和许知远闻言对视一眼,看上去都极为震惊。

  

  武元衡这才抱拳对两人说道:“此事甚为机密,连当今圣人都不知。两位都是朝堂肱股之臣,我不得已才将此事和盘托出。在此事谈妥之前,二位切不可泄露出去。”

  

  白居易和许知远,随即起身,面色庄重地对武元衡拱手说道:“武相公请放心,我等定当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分。”

  

  昭国坊,崇济寺。

  

  在神策军的护卫下,长孙靖迈步进入了崇济寺。

  

  知客僧觉通快步迎上,合十行礼后说道:“阿弥陀佛,久闻长孙施主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小僧之幸。只是不知长孙施主大驾光临我崇济寺,所为何事?”

  

  长孙靖双手合十还礼道:“长孙靖有要案在身,烦请通报你们寺主。”

  

  觉通不卑不亢地说道:“慧慈寺主身体不适,现在寺院事务已交由监院慧空禅师代为处理……”

  

  不等觉通说完,监院慧空和首座觉因等僧众已经从后面匆匆赶来。慧空高呼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慧空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慧空禅师不必多礼!时间紧急,长话短说,我此次来崇济寺是为了查案。不知监院可得知工部主事赵玄已经身死?”长孙靖问道。

  

  慧空闻言一惊,再度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赵施主奉命维修我崇济寺佛塔,不料却遭此横祸,实乃令人痛心。”

  

  “不知赵玄生前, 经常和贵寺何人打交道。”长孙靖继续问道。

  

  “这……赵施主为监修佛塔,常住我寺内,与其打交道的僧人众多。不知长孙施主,具体要问何事?”慧空问道。

  

  长孙靖正在思虑间,慧空旁边一位年轻的和尚开口道:“长孙将军可是要在我崇济寺内调查赵主事的死因?”

  

  长孙靖看着此人说道:“你是何人?”

  

  觉因双手合十,躬身说道:“小僧觉因,是崇济寺首座。赵施主在寺内的日常是由寮元觉智师弟安排,与外界来往多由知客僧觉通办理,而寺内的修缮工作则多与小僧沟通。长孙将军若有什么疑惑,可从我三人身上下手。”

  

  长孙靖看着觉因,不免心中赞叹,看此僧人年龄不过三十岁上下,竟然已经身居首座之位。再看其谈吐,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果真不同凡响。

  

  长孙靖对众僧人轻声说道:“既然如此,就休怪长孙靖无礼了!”

  

  说完,长孙靖朗声说道:“段成大!带人严守崇济寺,未经我允许,不得有人出入!”一身甲胄的段成大,立即从人群中走出高呼一声:“诺!”

  

  随即,段成大便带领一部分神策军,在崇济寺门外一字排开。

  

  “丁不由,随我一起进入寺内调查!”

  

  丁不由也高呼一声:“诺!”

  

  丁不由手一挥,一部分手持武器的神策军便快速冲入崇济寺内。

  

  长孙靖这才双手合十地说道:“烦请各位给在下引个路,带我到寺中赵玄住处。”

  

  在昭国坊的十字街道上,钟离尘正坐在一个小摊子面前悠闲地用竹管喝着饮子。突然间,小六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说道:“帅主,人找到了。”

  

  钟离尘打个哈欠,回头说道:“人呢?”

  

  小六子来到钟离尘身边,说道:“就在后面,方副主带着呢!”说完,小六子又坐在钟离尘身边对摊主招呼道:“店家来五杯饮子,要快!”

    

    这时方信带着几名不良人也来到近前,钟离尘嘴里叼着竹管起身,方信叉手说道:“帅主,人找到了,是东市的一名牙人,名叫王砚。”

    

    钟离尘拍拍方信地肩膀,说道:“辛苦了!让兄弟们坐下喝杯饮子。”

  

    说罢,钟离尘看向了王砚,只见他身着一件半旧的褐色长袍,那长袍的颜色虽有些黯淡,却打理得还算整洁。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小帽,帽檐微微下压,一双眼眸正滴溜溜转个不停。

  

    钟离尘从桌上端起一杯饮子,说道:“来杯饮子?”

  

    王砚双手施礼道:“小人不渴!不知帅爷找小人到此所为何事?”

  

    钟离尘一副不在意地样子说道:“你平时都以什么为生啊?”

  

  “我主业是帮助外地来的客商寻找本地的买家,什么丝绸、茶叶、瓷器的交易都干!其他方面找房卖房,雇佣劳力的活也干!”

  

  王砚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钟离尘的表情。

  

  钟离尘皱皱眉头道:“工部赵主事的宅子,是你给找的?”

  

  “工部?主事?这样的好事哪轮到我们这样的人啊?我们就是做点小买卖!”

  

  钟离尘闻言乐了,指着王砚说道:“我一见你,就知道你这人不老实,肯定不说实话!”

  

  身后的方信,立即就站了起来,说道:“帅主,打脸还是打屁股,用不用家伙什!”

  

  “别别别,不用打,不用打。帅爷想问什么,我老实回答就是了!”王砚一脸尴尬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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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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