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京以来就不知听了多少难听的闲言碎语,全是秋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放出来的,恶意中伤扶琅玥,说她不检点,上赶着勾搭,水性杨花,移情别恋,忘恩负义。她听的生气,却也不能一个个去反驳,现在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也让她尝尝百口莫辩被人指指点点泼脏水的滋味儿。
扭头一笑正合她意,扶琅玥道:“行,你自己看着办吧,只一点,别露了踪迹。苏木说百里长古回来了,咱们去瞧瞧吧。”
莲青阁属江湖门派,阁下有七大堂,分别以七种颜色来代表,赤、橙、黄、绿、青、蓝、紫,百里长古属橙堂,是一直盘踞在京城的橙堂堂主,掌管莲青阁在京中的事物。
说起百里长古南笙多年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武功高强,变化莫测,纵是她爹都不敢小觑。
有些担忧,扭头看了一眼青竹,见他好似在想事情,她想了想道:“何必着急,小姐伤势未愈,他人又在锁兰巷中,怕是多有不便。不如再等等,等过了年,等小姐功力恢复,等……”
“无妨,换套衣服的事儿,更何况我只是去看看,又不和他动手,不必担忧。”上兵伐谋,其下攻城,君离歌已经言明不会帮她,那她就只有靠自己。
到底是曾经追随母亲的旧部,不可能一棍子打死,更何况两军对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她要先去看一看,看看什么情况,再做打算。
通过相处大概抹清楚了她的脾气,知道她说一不二,十分有主见,南笙没有再言,陪她先到成衣店买了套男装换上,然后一行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锁兰巷。
锁兰巷是一条长长的街,也是京城繁华之地之一,这里不光有百香楼中的红粉佳人,还有美若天仙的小官和金发碧眼的异族人。
男左女右对门而立,一边是倚门揽客的姑娘,一边是媚眼频抛比姑娘还要姑娘的少年郎。
他们涂上胭脂,抹上腮红,穿上轻纱般的衣裳,在昏暗的灯光下,在寒冷的冬夜里,妖妖娆娆的卖笑。
“主子,前面就是竹箫馆,百里长古就是在那儿摆宴。”昨儿刚回京,今天就急急忙忙的宴请好友,想必是要打听少阁主在宫里的情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扶琅玥望着长长的街以及那些摇来晃去不停挥舞着手绢们的姑娘,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悲凉。
大漠孤烟,将士们浴血沙场,京城却是这副模样。就像如今的朝堂,表面上看着繁华一片,殊不知繁华之下妖魔鬼怪全都登场。
“主子,你怎么了?”见她不语,凑过身去,轻轻的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南笙又道:“主子……”
闻声,回神,微微一笑,扶琅玥道:“没见过,有些惊着了,走吧。”
朝廷有律,官员不得出入风月之地,小官横行,五年以后风头更胜,眼下比百香楼那些姑娘便宜。
同为女子南笙明白,毕竟她不似她,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行走,见过大大小小的类似锁兰巷的地方,不以为意,跟着她进去。
竹箫馆,顾名思义,馆中最好的小官最拿手的乐器,笛与箫在整条街都无人能比,首屈一指。
凤求凰,琴箫合奏十分哀伤,仿佛弹奏吹奏者有满腹的心事无处诉说,丝毫不见原曲的热烈爱慕,听的人彷徨。
父亲爱乐,自小便学,南笙进门后皱了皱眉说:“箫不错,就是怎么吹成这样?”
跟谁家汉子死了婆娘,伤心的无处安放。
身着绿衣前来迎阁的少年面色一怔,旋即就道:“三位爷瞧着面生,头一回来咱们竹箫馆吧。三位有所不知,这是……”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见青竹用剑柄将他顶开道:“我家主子不喜人近身,你离远点儿。”
胭脂粉重,桃花香冲,有些熏人。
上下打量,估摸着他们三个人都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身着绿色衣衫的少年掩唇微笑,抛了个媚眼给扶琅玥道:“小哥哥别紧张,我又不吃人,快进来吧。这是咱们馆中的陈郎君和伍郎君在试曲儿,你们来的早,还没开始呢。”
摆手招呼人又过来了两个少年郎,一左一右的围住青竹和南笙,又是拉衣又是扯袖的道:“哥哥从哪里来,怎么这么健壮,瞧瞧这胳膊,硬的鼓囊囊。”
说着,两只手往上走,青竹的剑横着一挡,用内力将他震开了。
混迹风月,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瞧他是真不喜,那个少年郎马上就赔笑道歉站到一边。
异性相吸,同行相斥,更何况青竹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知道他受不了,扶琅玥道:“听说今天有表演,我们是来喝茶的,你带路吧。”
客分三种,完全不同,有来此处欣赏舞乐,有来此处宴请宾客,也有人来是专门玩的,出条者居多。
一句喝茶瞬间明了,身着绿色衣衫的少年摆手让另外二人退下,自己领着扶琅玥三人上了二楼,一边走一边说:“公子来的巧,今晚不止是有表演还有拍卖,馆子里进了新人,今晚是初夜,价高者得,公子一会儿可以好好瞧瞧,说不定有喜欢的。”
语毕,转左,推开一间房门,刚准备要进去就有人从里面窜出来了。
粉色的身影眼前一闪扶琅玥下意识的躲开了,南笙以为有刺客,二话不说就挡在了她身前。
身着绿色衣衫的男子眼疾手快,一把就揪住了窜出来的人,并且恶狠狠的说:“好啊,到处找你,你竟躲在了这儿。来人啊,找到了,跑掉的那个找到了。”
大喊一声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呼啦啦过来五六个壮汉,上前摁住那人,揪起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说:“没错,就是他,还敢跑,老子打死你。”
啪的一声巴掌落下,那身着粉丝衣衫的男子脸上出了血。
似乎是被吓傻了,他没有躲,也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扶琅玥,好像认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