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叩门声响,碧螺进来了,行礼启禀道:“郡主,林姑娘到了。”
算算时辰有些晚了,扶琅玥放下手中的筷子说:“她怎么样,没事儿吧?”
碧螺抬头,欲言又止,徐来站起身道:“好了,酒也喝完了,我也该回去了。等过了年铺子弄好了我给你送信儿,你可一定得来啊。”
拂袖穿衣晃晃悠悠,他感觉自己有些醉了。
扶琅玥跟着起身,送他出门道:“知道了,那你自己小心些。碧螺,派人护送徐大哥回去,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此次回京他功不可没也因此得罪了秋家,秋家知道他的身份,应该不会报复,但谁也猜不准,她不敢去赌。
百年陈酿,后劲儿十足,出了门冷风一吹,徐来感觉自己要飘了:“不用,我自己能走。”
碧螺领命,忙叫小太监上前扶住他,然后一左一右的架住,好生送出宫去了。
林晚柠以为自己会被打死,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没想到竟然来到了宫里。
还是昨天那个带她换衣服的嬷嬷,还是她换衣服的地方,只是今非昔比,已经改成了她的住所,嬷嬷还说琅玥郡主宫中寂寞,皇太后口谕,邀她到宫中小住。
她父亲是刚升了官,可也只是四品官,论官位,论家世,她连得皇太后召见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是小住了。
阖府上下震惊不已,她自己心里却十分清楚,是血衣,是她昨天故意藏起来的血衣被发现了,扶琅玥知她有难,来救她了。
内心狂喜,死里逃生,眼泪像决堤的黄河水,滚滚而落。她获救了,她赌对了,扶琅玥还是和儿时一样仗义,一样当她是朋友,救她于水火。
“小姐,别哭了,您的眼睛都肿了,再哭可就睁不开了。”杜鹃护主被打的不轻,说话走路颤颤巍巍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太后宫中,林晚柠也不想哭,怕人觉得不吉利,再把她赶出去,可她心里太难受了,以致于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抽抽噎噎,嘤嘤啜泣:“嗯,嗯,你怎么样,还受的住吗?”
继母聪慧,联想前后猜出了她的心思,十分恼怒,棍棒加身,欲要置她于死地。
父亲不知,被她哄了出去,杜鹃看继母下死手,扑上去帮她挨了好多棍,而要不是扶琅玥派去的人强势,直接冲了进去,这会儿她主仆二人只怕是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泪眼婆娑杜鹃身上痛的厉害,但由于是在皇太后宫中她不敢说,轻轻的摇了摇头,故作坚强道:“奴婢没事儿,奴婢……啊……”
抬手点穴帮其正骨,一拉一伸间接上了,南笙面无表情的说:“不打紧,内服外敷一些伤药就好了。”
语毕,起身,退至一旁,目视前方。
由于先前在府中见她一脚就将夫人身边的婆子踹飞了出去,杜鹃很害怕她,怯怯的往林晚柠身边挪了挪,极其小声的说:“没,没事,奴婢没事。”
活动了一下胳膊,似乎好了。
养在深闺,从没有见过南笙这样的女子,手起刀落快的连影儿都看不到,林晚柠也害怕的直往后缩脖子道:“没事就好,你别担心,郡主心善,一定会为我们请大夫的。”
明文规定,太医无旨不得给任何皇族以外的人医治,她父亲只是四品官,她也没有资格请太医。
说曹操,曹操到,扶琅玥一进门南笙就行礼道:“参见郡主!”
许久不见颇为担心,扶琅玥叫她起身的同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见她的伤都好了,她道:“跟太医院的陈寻陈太医说了一下,你在宫中的这段时间就随他学医吧。他师从远心大师,大师慈悲,并没有说全部不能传外人,你看能学多少学多少,学不会也没关系,权当切磋了。”
陈寻人好,她起初也不过是提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学医多年,在江湖上也听过远心大师的名头,知道他医术了得,南笙大喜,当即就答应说:“是,奴婢遵命,定会跟陈太医好好学。”
医道同武道,没有人嫌多,都想更上一层楼,成为一代宗师。
扶琅玥知道,扭头看向林晚柠,只见她和她的丫鬟扑通两声就跪下了,声泪俱下,异口同声:“参见郡主,郡主救命!”
抬步向前,亲自将她二人扶起,扶琅玥拉着林晚柠在太师椅上坐下来,盯着她脖子间的伤口道:“还说是好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今儿也就是我派人去了,若是我没发现呢,你怎么办?”
来的路上碧螺都告诉她了,幸亏是带着南笙去了,她是江湖人,不重规矩,直接跳上房顶挨间找,否则人都见不到。
林晚柠不知道,泪眼朦胧苦涩一笑,抬手拂了拂被打散落下的额前长发道:“对不起,我只是不知……不知该如何告诉你。你都已经……已经……”
喉头哽咽,泪如雨下,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同命相连,不言自知,扶琅玥抱住了她,十分抱歉的说:“都是我不好,我昨天就看你不对劲,应该拉住你细细问的。你别怕,我已经禀报了皇祖母,你暂时就先跟我在宫里住着,等你伤好了我再帮你讨回公道。”
打听过了,她继母在外风评极好,是个颇有手段的人。
有她这句话就像是吃了定心药,林晚柠再也忍不住了,多年来的委屈、恐惧齐齐涌上心头,将她淹没,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哭的扶琅玥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她并没有阻止安慰她,而是任她在怀里哭。
皇太后原是来给扶琅玥送桂花糕的,哪儿想到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哭声,悲痛欲绝,痛心入骨,听的她很不舒服。
问清楚缘由她没有进去,将桂花糕留下就带着紫姜走了。
半路上,她突然驻足停步,扭头问紫姜道:“你说,玥儿心里是不是和她一样苦,只是怕我伤心才忍着一直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