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一翘二郎腿,温铮有些疲惫的往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跟个大爷似的道:“自然,本世子从不说假话。那谁,林宣林大人是吧,没事儿少烦她,她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哪儿有功夫管你们家的事儿。再说了,你自己的女儿你都护不住,要你这爹有什么用。叫我说,给张国舅做妾挺好,起码不用挨打啊。你是没瞧见,那血淋林的,啧啧,下手真狠呐。”
血衣的事儿他听温良玉那个大嘴巴说了,伤口很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她的丫鬟为救她,背上都被打烂了。
知道皇太后宫里都传开了,没想到他也知道,脸上臊的慌,林宣张口道:“是,世子说的对,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无能,让晚柠受委屈了。郡主,我徒弟不行还有别人,我会尽快挑个好人家,麻烦你回去转告晚柠,都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亡妻有娘家,不行就远嫁,只要离开京城,张国舅就不可能再惦记她。
见他说过来说过去都一心只想把女儿嫁出去,扶琅玥的心里有些失望,明显感觉温铮不喜欢他,很不高兴,淡淡的说:“国舅府新丧,应该短时间内无暇对晚柠怎么样,还是那句话,大人回去好好想一想吧。上元佳节她会出宫,到时大人自己和她说吧。”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可能替林晚柠做主,他也不能强迫她。所以,由他们父女二人见面说吧。
林宣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谁知还没有等他张开嘴温铮就抢在他前头说:“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本世子吃饭,以后有什么事自己跟你女儿说,少找她。都伤成什么样了,哪儿有精神管闲事,这也就是看在儿时的情分,看在已故林夫人的面子上,适可而止啊。”
是警告,是敲打,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扶琅玥。
明显的敌意和不耐令人心惊,林宣仔细回想也不知自己哪儿得罪过他,何时与他有过交集。考虑到他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说不清楚,没有再多言,向二人一一行礼后退了出去。
孙孝泉上菜,见到温铮大喜,许久不曾见他来,他将自己亲手做好的菜一一摆上桌后道:“不知世子驾临,没有端糟鱼上来,世子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去取。”
摆手示意不用,温铮咽下口中急急忙忙咬了一口的大鸡腿说:“改天吧,她闻不了那个味儿,改天我再来吃,不用上了。”
酒味儿重,扶琅玥打小就不喜欢,每次二人来望月楼吃饭他都紧着她喜欢的点,自己喜欢的就单独来吃,省的她闻着难受。
上一时小时候的确是很讨厌,但后来渐渐大了,冬日打仗也会饮烈酒驱寒,现在也会喝酒,扶琅玥道:“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记得,孙叔,端上来吧,我现在能喝酒了,闻的惯,还想尝尝呢。”
语毕,把他夹到自己碗里的大鸡腿放到他碗里。
“你的事儿我都记得。”四目相对,郑重其事,温铮眼中一片深情。
稍纵即逝,扶琅玥的心跳漏了一拍,赶忙收回视线,她又对孙孝泉说:“他刚从城外回来,给他煮碗姜茶,天太冷了。”
孙孝泉明白,转身就出去了,扶琅玥有些不自在,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说:“人家又没有得罪你,何必吓唬他。”
林晚柠的事儿他知道,他也清楚的知道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知她掌心的伤一直没有好,反反复复的崩开,温铮接过汤碗就放下说:“你别动,我自己来,吃不吃虾,我帮你剥。”
说完,不待扶琅玥回答他就自己端过一盘虾剥了起来。
馄饨摊儿吃的东西还没有怎么消化,扶琅玥不是很饿,看他刚刚还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盘子吞了,端过他面前的虾盘说:“我身上有伤不能吃,你自己吃吧。你还没说呢,他得罪你了?”
想起陈寻的医嘱的确是不能吃,温铮把自己剥好的虾一下全送到了嘴里,来回咀嚼又扒了两口饭说:“没有,就是觉得你太傻了,看不过去,帮你去去傻气。”
瞬间,扶琅玥抬起手就想打他,温铮说之前就料到了,马上就躲,往旁边挪了两个椅子又坐下说:“小心手,我现在可不比小时候了,肉都结实的很,再把你手打疼了。”
撸柚子给她看,扶琅玥服了,觉得他跟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变,皮的要命,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抬手拍肩,肱二头肌硬的像石头一样,温铮炫耀似的又道:“怎么样,不错吧?我现在武功可厉害了,等你好了咱们俩打架,顺便把小时候欠我的债一并还了,省的你笑话我,说我打不过人家。”
静水山庄大小姐水芙蓉,简直就是他的耻辱,还有徐来那厮,竟然也取笑他,太过分了,也太气人了。
扶琅玥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误会,拿起桌上的筷子说:“我说的话那么重要吗?”
其实,仅仅只是朋友间的调侃和玩笑罢了,不管是这一生还是上一世她都从来没有瞧不起过他。
相较于朋友、发小,她更视他为亲人,这世上为数不多令她在意的亲人,重要的亲人。
放下手中的勺子去夹菜,温铮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说:“当然,你说的话不重要谁说的话重要,你可是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喏,你喜欢的笋,快吃吧。”
冬笋鲜甜,他也很喜欢,给她夹了些后,他自己大快朵颐了起来。
纵然一直知晓,扶琅玥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觉得之前调侃的话他可能真的当成了嘲笑,解释道:“对不起,我……”
身形一晃又坐到了她身边,温铮歪着脑袋直直的看着她,洋洋得意的说:“说你傻你还真傻,逗你玩的啦,傻瓜。”
登时,扶琅玥又想打他:“滚!”
“遵命!”一溜烟儿他又坐过去了,笑眯眯的端起碗说:“他没有得罪我,只是时光匆匆,人心易变,不是谁都还似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