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准,我不准她卖身为婢。”官拜四品,工部侍郎,除非是他辞官回乡或者是不做人了,不要脸了,不出门了,否则,他的嫡女如何能卖身为婢,更何况还是在扶琅玥身边,皇上、太后以及文武百官知道了怎么看他,传扬开来京城的百姓们又会怎么说他,茶余饭后又会怎么议论他,对他指指点点,他完全不敢想像。
常言道,唾沫星子淹死人,除他之外家里还有其他人,妻子他可以不理,那是她罪有应得,可是两个孩子呢?
两个孩子怎么办?
特别是他儿子,将来肯定是要读书参加科举,要是让人知道他不管大女儿,他的长姐在别人家里为奴为婢,别人会怎么说他,脊梁骨都要被戳断。所以,他不能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更不可能不管大女儿的死活。
能当上四品官的人肯定不是傻子,但凡有点脑子的也都不会同意,扶琅玥也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问他道:“贵妃势大,国舅爷对晚柠势在必得,你若不同意她卖身为婢,如何解决此事?还有你家里,小齐氏敢背着你打晚柠,并且还要把她送到庄子上去,还一心想将她送到国舅府,你又当如何处置?”
前途事业,家庭幸福,比着大女儿一人,他要如何取舍。
林宣不知道,他一回家听说此事就彻查了起来,妻子痛哭流涕,两个孩子也吓的不轻,他一大早听闻琅玥郡主出了宫,遇见了刺客,立刻就赶来了。
他想先见见女儿,听听她的意见,可宫墙巍峨,守卫森严,眼下休朝,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贵妃是大,可再大也大不过律法,只要晚柠许了人家,尽快成婚,国舅也没有办法。”
但许给谁呢,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想不出来。
或许是工部距离权利中心太远了,他之前又一直被外派,扶琅玥觉得他想的太简单了,提醒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觉得谁会在这个时候跟张国舅抢晚柠,并且答应和她成婚?”
别说是成婚,估计就是订婚都得掂量掂量,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家,得罪了张国舅就等于是得罪了张贵妃。
醍醐灌顶,豁然惊醒,林宣沉默了。
身处官场自然明白人趋避利害的本性,男女婚嫁也一向是讲究门当户对,他刚升了四品,不可能让女儿下嫁,怎么也得是同级,但放眼望去,四品官以上者谁又愿意惹麻烦跟张贵妃作对,谁又愿意为了他女儿得罪张家,与张国舅抗衡?
几乎没有,他女儿也不似扶琅玥生的倾国倾城,论才艺,也比不上京城一众才女,籍籍无名,想要嫁到世家几乎不可能,嫁给适龄的皇亲国戚更是不可能。
思来想去,越想心越冷,林宣急了,脱口而出道:“郡主,可否请皇太后赐婚?”
往上不行那就只有下嫁,左右先成了婚,断了张国舅的念头。
瞧着像是有人选了,扶琅玥道:“可以,我可以去跟皇祖母说,给晚柠求一道赐婚旨意,但嫁给谁呢?”
“我徒弟,国子监祭酒裴申之子,他跟随我多年,又非家中嫡子,若是我去说,他定会同意。”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弟的品性为人他也都十分清楚,他为人豪爽仗义,定会善待女儿。
国子监祭酒扶琅玥倒是认识,他儿子不清楚。不过,裴家是读书人,上一世风评极佳,应该是个好去处:“婚姻大事,非……”
“不用想了,他有人了。”说话间,温铮携风雪而至,看扶琅玥面色不佳,抖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身上的披风就掉了下去。
海棠接住赶紧拿出去拍雪,扶琅玥看他头上都有雪花,下意识的朝窗外看了一眼说:“下雪了吗?”
低头乱摇拍打雪花,感觉没有了方才坐到她身边道:“嗯,下雪了。帮我瞧瞧,还有没有。”
依言伸手帮他整理头发,扶琅玥道:“你这是从哪儿来,靴子上都是泥巴。”
听说她动了武有些担心,探手扣住她的脉门摸了一会儿道:“出城了,刚回来,你怎么样?回家也不叫上我,没给你气受吧?”
一入城就听说了她被刺杀,火速赶到事发地,去晚了,人都散了。派人去打听,知道她回了家,快马加鞭又赶到扶国公府。
还是晚了一步,顺着回宫的路就找来了,还好皇家马车他认得,一眼就拦住了,知道她在楼上,他就上来了。
有外人在,扶琅玥不想说,也不便说,轻轻的摇了一下头,答非所问道:“你怎么知道裴公子有人了,你认识他?”
语毕,抬头看向林宣,见他一副吃惊的样子,她愈发好奇。
跑了一路口干舌燥,温铮端起她面前的茶盏就咕噜噜的喝完了,扶琅玥无语,重新给他拿过一个茶盏道:“那是我的杯子。”
温铮不管,拿过她手中的水壶就道:“什么你的我的,你小时候还跟我用一个饭碗吃饭呢。嬷嬷,我饿了,去看有什么吃的,叫他们快点上。”
抓刺客,跑了一天一夜,人都冻僵了。
知道他就这德行,懒得与他掰扯,扶琅玥用腿撞了一下他的腿说:“少胡扯,说正经的,你认识裴公子?”
“是啊,铮世子,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徒弟吗?”好不容易想到个有把握一定会娶自己女儿的人林宣有些着急,徒弟一直跟着他学艺,几乎天天在一起,没听说他有喜欢的姑娘啊,难不成是他家里谁瞧上的?
最喜欢逗她,看她着急的样子,温铮又咕噜噜的灌了一盏热茶,放下道:“不认识,我认识他喜欢的姑娘,两家已经说定,过了年就要过礼了。”
到底是别人的私事,他没有说名字,而事情未成之前也不能传出去,以免中间出了差错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宛若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顺风而去,林宣有些无法接受,冲口而出道:“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