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去
甲一西2025-07-05 14:136,492

  姐,终究没能嫁出去。

  她做梦似的,还没踏上真正的婚姻道路,仅仅是怀着憧憬、激动的心情,在附近磕磕绊绊地兜了一个圈儿后,便又回了家。

  那一份本已经绝望,却又出乎意料,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美丽期盼,在与无情的残酷现实碰撞下,到底是支离破碎、烟消云散,留心头挥之不去的遗憾与哀伤久久萦绕。

  “爸,妈…….我…..我嫁不出去,让你们受苦受累了,我……我成了家里的负担,让…..让这个家雪上加霜了……..”背上已汗水渍渍的妈,将姐放躺在床上后,姐睁开了眼,哽咽着说。她的声音让某种沉重的东西压得低低,是如此的伤感,听得他鼻头只感一阵阵的酸辣辣。

  “傻丫头,说这些干啥,你再怎么着也是妈的心头肉,爸妈不怕累也不怕苦…..”

  妈的眼眶湿得厉害,却强露出微笑说:“别想了,听妈的话,好好睡一觉,把今晚的事统统忘掉了……”就拉过来被单,替姐轻轻地盖上。

  姐闭上了眼,使劲地咬着嘴唇,咬出了小红血珠,无力地点了点头。

  妈此时朝他和爸使了使眼色,三人于是静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在门外,妈蹲下,背靠着墙壁,望着银灰色、显得模糊的冷月,咬着左手弯曲的食指,稀稀溜溜地哭着;爸则鸭子走路似的模样,拄着拐杖,一摇一摆地走着圈儿,低着头,大口大口地抽闷烟;而他,愣愣地望着姐那扇紧闭的房门,想推进去却又不敢,只能原地站立,想哭又哭不出来地想像着姐在里面到底睡了没有…………………….。

  经过退婚的事件之后,姐变了,彻彻底底地变了。

  她变得食量骤减——经常是吃一两口饭后便摇了摇头,说,饱了,不要了,在家整日躺着,又没干半点活儿,不饿,也不累;她变得爱做恶梦——许多个夜里,有时半夜发出令人惊悚的尖叫声醒来,唇青脸白,额头冒了冷汗、有时发出令人汗毛直立、内心哆嗦的怪异呼叫声,呼叫声重复同一个男人的名字:玉伟……玉伟……;他变得情绪无常,令人琢磨不透——大白天里扭着头,要不对着灰白墙壁上的停蚊爬蝇嘿嘿发笑、要不对着门槛排成黑直线搬运小虫、米粒的蚂蚁大喊大叫、要不望着窗户止不住的“呜呜”哭泣。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年。

  在这半年里,他始终没有踏进姐的房间一步,因为他想,姐已经疯了,他害怕,不敢接近她。只能趁妈送饭送水进去的时候,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偷偷看。而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上学了。

  然而,在不久之后,他还是踏进了姐的房间。而这一次地踏进,拉开了姐离去的悲痛一幕。

  “小华,去,到镇上卖点老鼠药去。”那一天,妈刚给姐喂完饭出来,看见他后说。

  “买那东西干啥呢?”他嘟噜着嘴,很不情愿地问。

  “你姐说了,这几天夜里,总有老鼠往她身上爬,搞得她老睡不着觉,得将那些小畜生们毒死了才有安宁。”

  “这样呀!行,我现在就去!”听到是老鼠带给姐困扰的问题时,他露出义愤填膺的模样,爽快地答应了。其实,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虽然他不敢靠近姐,可是,他的心里一直在同情和关心着姐。

  当他从妈那儿拿了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镇上,从一个摆地摊的、脸上带着邪气的外地中年小商贩买回了一小包用透明塑料袋装着、里面放有类似药丸的红色小颗粒且标有名称为“毒鼠强”的老鼠药后,回到家,如释重负地放到妈的手里时,妈却把老鼠药放回到他手里,向他说了一句令之心里咯噔一跳的话:“妈忙得快焦头烂额了,你手脚灵活,帮帮妈,进你姐的房里去,把药拿出来,往床底下撒撒便行了。”

  他看着那散发的香味儿不浓不淡、却诱人非常的红色颗粒,咽了咽口水后,忍住了食欲,心里很不情愿,但看到妈累得跟什么似的模样,思量再三,便壮了壮胆,答应了。(晚上还有一更)

  但当他再一次站在姐敞开的房门门口时,却犹豫了,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徘徊着,很是苦恼。

  “小华,进来吧……”房里的姐发现他在外面,突然叫他,久违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

  他一下子感受到了熟悉和亲切,小小的身子不由得发了一阵颤簌,姐先前的音容笑貌瞬间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姐——”他激动地朝房里回应了这么一句,双脚便不受控制的、巍巍颤颤地走了进去。

  原先,他心里忐忑不安、全身上下发紧,眼前还时不时晃过随时逃离的情景。但小碎步往前踩踩停停,来到距离姐的床一米多远的地方时,立定,朝许久不见的姐一看,心顿时平和、身体顿时轻松。呀,姐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个疯子模样,变得丑陋、肮脏、痴呆,而只是在先前的花容月貌中增加了淡淡的忧郁且身子清瘦了不少,看着明显小了一号。

  “怎么了?怕姐?”姐这时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双眸依旧那样清澈、有神,仿佛能看透他的小灵魂。

  他点了点头后,又赶紧摇了摇头。显得紧张、不安。

  “对不起,姐之前吓着你了,姐再也不会那样子了,永远都不会了……….”姐充满爱的目光对着他,温和地说。

  听到这话,他阴暗的脑门突然射入一束光芒、直达心窝,再四处扩散,随着脉搏地起伏、血液地流动,温暖、舒畅了全身,不仅肉体、更有精神。

  “姐…..”他激动得有些说不上话来,思想上的戒备完全解除,终于走到了姐身边。

  姐淡然一笑,朝他点了点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疼爱地说:“读书了,长高了,也长结实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又吐吐小红舌头。

  姐欣慰地笑了,是那样的明媚、令人回味。

  她看了看他手中的那包药丸,话题一转,问:“老鼠药是妈叫你买的对吧,在哪儿买的呢?”语气轻轻,带着一股柔和微风。

  他的两只眼瞬间发亮,兴奋地说:“在镇上买的!那卖的人说了,这是从城里进的货,质量可好了!不管啥老鼠,只要一吃,保证一抽一倒、眼一翻白,就死翘翘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话里面提到的“城里”二字,刺激到了姐敏感的神经。

  姐突然弯起脖子,抬着头,望着房里泻下光芒的那唯一一扇窗户,叹了叹气后,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对其倾诉衷肠地说:“是呀,城里啥都好…….姐日想夜想能有机会上城里瞧瞧,甚至是过日子,可如今……..唉……现在整日里只能困在床上,连家门外面是啥样子估计都忘得差不多了……姐,也就这样慢慢等死了………”

  声调是那样的凄凉、惹人怜。

  他看着姐那模样,心情十分的复杂,一时陷入了沉思,然而,在这种无奈的沉思之中,脑子突然豁开一道光亮,于是,再次兴奋地说:“姐,你等着!等着!”

  似乎想到了什么,拔腿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回来时,他手上捧着一个崭新的双筒望远镜,捧到姐的床头,依然兴奋地说:“姐,你看看!看看!用它可以看到外面很远很远的地方呢。”便将一双大对目镜对准窗口,一双小对目镜留给姐。

  这个双筒望远镜是去年生日,爸送给他的礼物。他爸并非买来的,而是参军那会儿留下来的纪念品,因保养得当,看起来像新的。这极具特殊意义的东西,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他待它如宝,先前一直收藏着,不敢拿出来,怕弄脏了。

  姐一脸的意外和激动,眨眨眼,将头伸过去,再双眼对准了双镜片。

  然后,他看见姐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姐,这个送给你!”他忍痛割爱,心一狠,咬了咬牙说:“你以后要是无聊,唤我一声,我会立刻进来替你拿着,让你朝外望一望,解解闷。”

  姐听到他这样话,双眼从镜片中移开,看着他,目光仿佛结了冰,不动,随即,因感动,热泪盈了眶。

  “小华,你….你懂事多了.........姐,姐谢谢你……..”姐抽了抽鼻子说,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望远镜,发出一声叹息后,不无遗憾地说:“可惜……..它要是能望到城里该有多好……”

  “姐,你别不开心,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考上了大学,有出息了,赚到钱后一定给你买个最好最好的望远镜!买一个可以望到月亮上面去的!”

  姐使劲地抿着嘴,两个嘴角齐抽动,似乎要哭出声来,但没哭出,而是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咽了咽什么之后,声音有点嘶哑地对他说:“弟,弟…..过来,姐真想抱抱你,但姐不能,你……..你把脸俯下来,贴贴姐的脸,让…….让姐感受感受你………”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柔情。

  他没有多想,点了一下头,走过去,弯腰、低头,用他那张小脏脸贴了片刻姐洁净白皙的脸。他感受到了姐脸上散发出来的微微凉气,抬起头之际,又感到自己的脸颊一阵润湿、温热。用手一摸,再看了姐的脸一眼,才知道,这是姐流出的泪水。

  “姐,你哭了,你伤心呀….”.他指了指她湿得厉害的脸,怯生生地说。

  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姐不伤心,姐看着你开心…….”

  就在与姐对话的这当儿,他听见妈在外头因忙着什么,累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朝他喊话:“小,小华!药撒,撒了没?!”

  他的脑袋立即仿佛挨了清醒的一棍,这才想起妈吩咐的事情,赶紧在床边,半曲腿,微弯腰,屁股稍向上翘,姿势像春耕时熟练撒种子的小农民,力道得当的将老鼠药均匀地撒在床底下。

  站起来时,他很想跟姐再聊会儿什么话,但姐面带笑意,语气异常平静地对他说:“行了,你出去玩吧,姐有点困,想睡会儿觉。”

  于是,他刚要从嘴边出的一肚子话经姐这么一说,一下子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出去。

  “小华!”走没两步时,姐却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及时回过头,有点茫然地看着姐。

  姐的喉咙里似乎哽咽了一下,眼里起了水雾,她好像在想什么,顿了顿,声音有些乏力地说:“跟妈说,今天别煮姐的饭,姐,吃不下了。”

  “嗯…….”他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

  “那出去吧….”姐交待完这事后说。

  他便继续朝门口走去,欲跨门槛时,姐再次叫住了他。

  “姐,怎么了?”他感到姐今天的表现很是奇怪,问。

  姐的下齿咬了咬上唇,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露出一抹不知何意的僵硬的笑,她说:“没什么,姐只想再一次看看你……..记住姐跟你说过话,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将来家里靠你了………”

  “知道了。”他早已听习惯姐说这样的话,没大在意地应着,头再一转,小脚丫子从门槛外一跨,随手将门一拉,便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也就是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嫌在家里呆着无聊,准备找小伙伴们玩去,没想一走出家门口,就听见从天上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沉闷声响。

  “飞机!是飞机!!”他条件反射似地抬头一看,兴奋得跳脚拍手地叫了起来。

  村里的孩子一看到白鸽样的客机或者蜻蜓状的直升飞机,大多有他这样的反应。

  现在他的心情十分激动,感到身上的血液在沸腾,不由得想到了姐,想赶紧与之分享这种难得的发现——因为,对农村的孩子来说,这样神秘、新鲜的交通工具,出现在村上空的机会不多。即使有,时间也不长。

  他看了看家墙外,姐房间的那个生了铁锈、布满灰尘的窗户,再看看天上那只屁股后喷带着一条长长白色烟迹、向前缓缓前进的飞机,目测了一下,确定用望远镜,视线对得着,便想时机不能错过,于是,心中急切,像一匹奔驰的小马驹,飞快地往姐的房间跑去。

  当小心脏激动的乱弹跳,再一次站在姐的房间门口时,他却一时不敢敲门了。因为他不确定姐是否睡着,生怕打扰到她。

  “姐!——姐!——”他只能这样在外面往里面小声又急促地叫着。

  一遍,两遍,三遍过后,房内没有任何响动对他进行回应。

  看来姐是睡着了,他想。便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胸闷十分的欲离开。

  “咯!…….呃!………..”谁想,就在这个时候,里面传出一类似鸡食被咽又似孕妇妊娠反应呕吐的声音。

  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听,心立刻揪了起来,眼皮也不禁在跳动,透过门缝往里一看,被吓得身上瞬间鸡皮疙瘩起来,脸顿时变得像窖藏已久的大白菜。

  姐竟鬼使神差般地掉到了床底下!

  她使着吃奶的力气,脸上憋得通红可怕,像条蛇似的,吃力、缓慢、一点点的蠕动身体,又像蜥蜴捕食昆虫一样,伸出长长湿红的舌头,随着身子的艰难前进,一颗颗舔黏地上的老鼠药,舌头一卷一卷地吃进嘴里。

  不知她吃了多少,此时,全身正在抽搐,额头大滴大滴地流着汗。表情因极度痛苦,五官看着扭曲,严重移了位。她的嘴时不时往外大口大口地吐白沫,却仍硬撑着舔食那些红色的颗粒………………..。

  “自杀!”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刹时清醒,脑海里立即蹦出这两个可怕的字眼。

  是的,姐在服毒自杀。此刻,他才知道,姐之前跟他说的话,是这种事情来临前的征兆。

  他一害怕,感到脊背一阵阵刺骨的发凉,手脚不停地哆嗦,耳旁也轰轰作响。

  但,即便如此,他仍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门一推,痛哭地叫着:“姐!——”冲了进去。

  “姐!你别吃!别吃了!吐出来!吐出来呀!”他紧张地叫着,钻到床底下,抱着姐的头,闻着那令人作恶的白沫味道,伸出手去抠姐的嘴,但姐牙关紧闭,眼白一翻一翻的,使劲摇着头。

  “姐!你别死!别死呀!呜呜…………”他没办法弄开姐的嘴,怕极了。

  “爸!——妈!——”他又放下姐的头,求救似的大喊,箭一般冲了出去。

  但当他将大惊失色的爸妈找来时,姐已经彻底不行了。

  他看见姐的下巴顶着地面,脸竖着,一双血丝犹在的眼,直直的、凸凸地盯着门角处,而那里,放着一团之前被姐嚼烂、吐出来的、没来得及收拾的、刘玉伟写给她的信………………………

  姐,突然之间离去了。她正值华年却遭遇不幸,走得令全家人惋惜、痛心。

  多年以后,每当他想起这件事,会将姐的这种自我解脱归因于:不仅是放不下、受不了一份破碎的爱情带给她在情感世界上的折磨,更是害怕拖累亲人而及时做出的一种让人心痛的自我救赎。

  对于后一种原因,他想,必定跟受当时家里频繁响起讨债人声音的刺激有关。

  而那样的声音,即使在姐闭上眼的那天也没有停过。

  那一天,妈将周身已经发凉发硬的姐抱上床,平放后,动作迅速地翻箱倒柜,找出一张宽大、陈旧的红色绣花被单给姐从脚底到头顶披上,然后,她跪倒在床边,抱着一条床腿,边“吱吱”摇着边如痴如癫地嚎啕大哭,哭声中夹杂着怪异呼唤姐名字的声音。声音传到爸的耳朵里,爸闷头不吭声,咧嘴吸鼻,一直拿皱皱的衣袖擦拭从干涸的眼眶里有一滴没一滴流出的浑浊泪水;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被感染,蹲在妈的旁边干嚎;声音传到左邻右舍,好心的邻居们纷纷前来拍肩握手安慰,又摇头叹息迅速离开。

  到了夜里,村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丧事。

  这时,妈不哭了,爸也停止了擦眼泪,他们面对面,双双身子僵硬地站在客厅,都摆着苦瓜脸,非常哀愁。而他,因还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咽了咽口水,站起来到厨房找点吃的去,可由于姐的事,妈今晚压根没心思做饭,所以他在里面走了一圈,一无所获地出来。

  “妈,我饿了。”他摸了摸开始隐隐作痛的肚子说。

  妈似乎没听见,或者听见了没理他。

  “爸,该吃晚饭了。”他求助似的将脸朝向爸。

  爸“嗯”了一声,但像驱赶烦人的苍蝇一样朝他挥了挥手掌。

  他知道爸妈的心情,知道自己现在要吃饭是不可能的,便忍忍饥饿,十分失落地走到桌子边,倒了一大杯冷开水,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咕咕噜噜地喝胀肚子撑撑。然后,目光木木,表情呆呆地看着爸妈。

  “明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咱们家哪掏得出钱去买一口棺材…..”一会儿,妈揉了揉红通通的眼,死声败气地说。

  爸低了低头,用粗糙生茧的老手一个劲地摸后脑勺,片刻,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沉重地叹息一声后,只无奈地说了两个字:“借吧。”

  “借?现在上哪儿借去?朋友?亲戚?咱们欠人家一屁股债都还没还上半点,如今又得死皮赖脸登门,肯定又会被当衰鬼瘟神赶!”妈十分沮丧又气哄哄地说。

  爸一时没了话,情绪很低落,想了大半天,才微微启了干涩、紫紫的唇,犹犹豫豫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实……实在…….没办法……草…..草席…..卷了….埋了…..得了….”

  妈一听,愣了一下,表情立即变得十分难看,眼角一颤一颤的,突然,像只愤怒的小牛犊,朝爸冲了过去,用头顶其胸口,只听见“噗!”的一声肉响,爸措手不及,身子摇摇晃晃地倒退了两步后才重新站立住。

  “夏明城!你把咱女儿当死猪死狗了是不?!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妈气得全身发抖,声音颤动,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爸的鼻子哭咧咧地质问着说。

  爸反应过来,没回答,自知这想法没心没肺,可也是万般无奈,一苦闷,想抽烟,双手在身上的口袋摸了摸,只摸出一个干瘪的软烟盒子,心情极度烦躁,将之揉成一团,发泄似的狠掷到地上。

  纸团顿时仿佛橡皮做的,向前弹了弹,又朝门口滚了去,恰好滚在一只刚踏进来的、穿着油亮黑皮鞋的脚上。

  谁?他们没料到此时会来人,均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位头发灰白曲卷、红光满面、中等身材、穿着休闲、手臂上挎着一个黑色皮包的老人。

  “这位大叔……你,你找谁呀?”爸一小惊,上下打量此人一番,眼珠子因思考,骨碌碌地在眼眶转了一周后,确定与之素未谋面,又觉之是外地人,好生奇怪地问。

  “呵呵呵……….夏明城!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恰在这时,从老人身后传来一句包含爽朗笑声的问候。随即,从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呀,原来是刘六狗!

继续阅读:第十一章 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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