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手伤
甲一西2025-07-02 20:116,199

  父子俩进了病房。

  这病房四壁白得晃眼,摆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生了锈的铁床、一张脱落油漆的小桌和几把低矮的椅子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夏建华在铁床上看见了他妈:她笔直地躺在床上,一双手平放着,包了厚厚的绷带;脸色已不再像先前那样惨白,有了些血色;但眼睛仍闭着,呼吸均匀。

  “妈!”他忍不住激动地叫出声,扑到床沿。

  夏菊听到儿子的声音,眼睛立马睁开了。她用双肘顶着床板,双腿及时弯曲往上撑,“嗯嗯呀呀”地出着声,显得十分艰难,欲直起身来——已直起了半个身。

  “妈,别乱动,快躺下!”夏建华急忙扶着他妈的腰,轻轻的让她躺下去。

  “建华。”夏菊躺下,看着儿子脸上的泪痕和凌乱的头发,表情复杂,想用包着绷带的手去抚摸儿子的脸,却忘记那儿刚刚动过手术,在触碰到的一霎那,痛得她忍不住“哎呀”嘶哑一声叫了出来,重新放下来。

  “菊子,小心着呀!搞不好再动一次手术,那就麻烦了。”夏明城拄着拐杖迈着一轻一重的脚步走过来妻子的床边说,又帮她掖了掖被子。

  夏菊看看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微微点头,表示听从他们的话。又左右望望——似乎心急的要找什么东西——然后问:“小花呢?”

  “小花?”夏建华一时摸不着头脑。

  但随即,一清脆、熟悉的女音从后面飘到了他的耳朵里:“阿姨,你醒啦!”

  他扭头一看,竟发现马小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她踩着小碎步、手里提着一个闪着银光的保温瓶,款款走来,到他妈的旁边,把保温瓶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小花,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夏建华对她的突然出现显得特别的意外,瞠目咂舌的。

  “早些时候到车棚,见你与叔叔都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阿姨出了事,所以我就来了。”马小花面带温暖的微笑回答。

  “阿姨,来,喝点汤!”马小花接着把脸别向躺在床上的夏菊身上,她侧坐在床沿,打开了瓶盖,又往里面吹了吹气——一股浓重的肉香味儿飘散出来——然后,一只手轻扶起夏菊的头,另一只手把瓶口凑近她的嘴边,慢慢地喂她喝。期间,夏菊不小心让汤流到了脖子,马小花迅速放下瓶子,从旁边桌上的纸桶抽出几张纸帮她轻轻地擦掉。

  喝完了汤,夏菊望着这漂亮好心的女孩,泪水不禁在眼眶里浮了上来,打着转,鼻子酸酸,感激地说:“小花,阿姨谢谢你,是你救了阿姨另一只手。”随后,眼皮一眨,两颗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

  夏建华心头一震,这才知道,原来是马小花帮的忙。

  马小花又抽了纸,细心地帮夏菊擦擦嘴、擦擦眼角,微笑着说:“阿姨,你这话说得见外了,谢啥呢,这些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小时候你那样疼我,我可都记着呐。”又轻放下她的头,说:“阿姨,你先躺一下。”

  “妈,你躺着吧,闭上眼睛舒服些。”夏建华也说。

  夏菊“嗯”了一声,心里面感动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便只能听从两孩子的话,闭上眼睛,安静的休息一会。

  三人看着夏菊闭上了眼睛,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便悄悄地退到了病房外的走廊。

  “小花,要不是你,你阿姨就成残废了。”夏明城很是感慨地说,为妻子度过一次惊险而心有余悸。他知道,要不是马小花,他这一生都要觉得愧对妻子。

  “小花,谢谢你!”夏建华激动得突然忘了形,两只手竟然抓住马小花的手,望着她,目光火热火热的。

  马小花的手任他抓着,微颤着,双腮红了,热辣,她墨色的大眼睛眨着深情,脸上写满了羞涩,不好意思地抽了出来,双手的温热弥留,一直蔓延到心窝,突然记起什么来,忙说:“店里还有事,我,我先回了……..”就朝他们挥了挥手,匆匆小跑而去。可没几步,回转身,向夏明城交待说:“对了,叔叔,别忘了那药!”

  说完才心满意足离去。

  “啥药呢?”夏建华狐疑地问他爸。

  夏明城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一盒药,递给儿子看——他自己都还没打开来看。

  夏建华接过,一打开,顿时傻了眼,里面装的不是瓶装的药液或是一颗颗的药丸,而是一叠平平整整的钞票。

  “呀!这……这…….这丫头!”夏明城伸过脖子来一看,又惊讶又感动,赶紧拿过来,合了盒盖,又拉起儿子一只手,拍上,着急地说:“快!你快送回去!你妈手术这事,我们已经无以为报了,怎还好意思拿人家的钱呢,要是让大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爸。”夏建华将药盒往口袋里一塞,赶紧出去,骑上那辆破自行车追了去…………..。

  不一会儿功夫,夏建华便骑车到了马小花家的服饰店门口。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此时店门口的铁皮被半拉下来。微低头一看,只见里面相对立站着两双脚——其中一双是马小花的,确认无疑;另一双不知是何人的:但见笔挺西裤搭配了擦得油亮的皮鞋——然后,里面传出了听起来令人不愉快的对话————。

  “呀!你这孩子!爸拿钱让你进货去,可你看你,都把钱拿去干啥了!”

  夏建华一听,一愣,才知道,里面另一个人原来是马小花她爸——马高。

  “爸,叔叔家有困难,阿姨的手得动手术,急需钱,我这是做好事,雪中送炭,有啥不可?!”马小花不解的声音闻得出赌气的味道。

  “唉!我快被你这丫头气死了!马高气喘吁吁地说:“爸并不反对你好心借别人钱,可你得看是啥对象,就夏明城那家境,一借,就好比拿肉包子砸了狗,有去无回!”

  “我才不要叔叔还呢!”马小花低声嘟囔。

  “啥?不还?!他夏明城想得美!”听马高这说话的口气,可以想像得到,他是非常激动的。

  “爸!你与叔叔的关系不是好得很么?咋在乎这点钱呢?!”马小花也生气了,反问道。

  里面这时静了一下。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以后少往他们家去………”马高低沉的话显得意味深沉。

  “爸,你这话我不爱听!我的事不用你管!”马小花陡然提高声调说。

  “你这孩子!说了你还不懂!”马高说:“算了,明儿个我上夏明城家去,怎么着也得要讨回那笔钱。”

  “爸!别!”马小花急了,那双秀美的小脚在地上跺了跺,又“沙沙”摩动,“你要是这么做,我再也不理你了!”她带着哭腔,说得恼火。

  “啧啧,你这孩子!翅膀硬了是不?胳膊都往外拐了。”马高无奈的话。

  “你胡说什么!……….妈没走那会儿,我们两家住得近,叔叔不知帮了我们多少忙,现在他们家有困难了,我帮他们怎么了!”马小花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像在哭。

  “行行行,爸依了你,依你了,爸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行了吧,你别那表情……….”马高突然间服软了说:“走走走,回家去吧……..”

  铁皮呼啦啦响起,被慢慢地推了上去。

  夏建华没有多想,赶紧躲避逃离,骗腿上了车,疯狂踩着脚踏板而去。

  风劲疾而来,仿佛是刀片刮着他的脸,使之疼痛、抽动。他一只手抓着车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装了钱的药盒,咬着嘴唇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渐渐的从温、烫到沸腾。

  “小花…..”他心头滋味百般地暗暗叫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手一用力,将药盒子激动地攥紧,攥得变了形………..

  夏菊手术后的第二天便被送到家里休养。

  这本来主内的妇人,突然一下子无法干活了,自然,家务活落在了他们父子俩身上,但夏明城因腿不灵便,很多活儿也无法干,于是,家务的主要承担者变成了他们的儿子——夏建华。

  夏建华能吃苦,粗重的活儿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唯有做饭炒菜这两样是他最苦恼的,因为他还从来没有下过厨房,他爸也帮不上忙。

  今天是他接他妈回来后的第一次下厨,他在厨房里“锵锵锵”地搞了许久才把饭菜做好,当他被油烟熏得满头大汗地把饭菜端上饭桌时,夫妻俩坐在桌子边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些所谓的饭菜:那是饭吗?白糊糊的,像很稠的粥,还带着一股焦味;那些菜呢,太过青了,感觉像没炒熟的一样;而几条鱼漂浮在大瓷碗的清汤上,散发着一股腥味;还有那猪肉,切得那么大块,给牙齿不再坚固的他们出了道难题。

  这些都是夏建华的杰作,耗时颇多的杰作。

  他煮饭的时候水下得太多,最后糊了;炒菜时看不出菜到底熟了没有,铲没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往盘里盛;在煮鱼汤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把鱼、味精、盐一把倒进水里煮,没下些姜、葱之类去掉腥味的东西;切猪肉时,由于刀法欠火候加上耐心不足,才会切出那么大的体积来。

  夏菊看了看饭桌上这些东西,眉头皱了一下,很快舒展开来。饭菜的外表虽然不好看,但毕竟是儿子第一次下厨房,已经够辛苦他了,不能太过挑剔,于是点点头表示对儿子劳动成果的肯定。

  “妈,吃饭了。”夏建华坐在他妈旁边,端起碗喂饭给他妈吃——他妈现在手不能动,只能由人伺候。

  夏菊闻了闻儿子送到他嘴边的一汤勺饭菜,鼻子皱得像一疙瘩葱,但马上张开嘴,把饭一点一点地吃进去,在嘴里面,表情复杂地咀嚼着。

  “怎样妈?”夏建华十分着急地想要知道他妈对自己手艺的评价。

  “嗯,还行。”夏菊看似很难受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喉咙。

  夏建华这下放心了,兴奋的继续给他妈喂饭,他妈吃饭喉咙滑动不规律,脸上却露着微笑。

  夏明城看到他妻子那吃饭的样子,忍不住也动起筷子来,刚往碗里夹点菜扒饭时,忍不住“哇”的一声把嘴里那堆恶心的东西吐了出来。

  夏建华心里一震,手里刚要往他妈嘴里再送的一勺子饭菜停留在半空中。

  “明城!你干嘛呐?这么糟蹋粮食!”夏菊双眼瞪着丈夫,怒他不该这样。

  “这……这饭菜……”夏明城咳嗽着,又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继续说。

  “这饭菜怎么了?!儿子亲手做的,好吃!”夏菊朝他使了个眼色大声说。

  “没……没有怎么……”夏明城额头上的皱纹挤了挤,吞吞吐吐地说。

  “没有你就吃!”夏菊有点命令似的对丈夫说。

  夏明城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样子看着吃得十分难受。

  夏建华知道自己第一次下厨没法做得像他妈那么好,但他还没想过自己会做得那么难吃,于是,他惊讶地看着他爸那表情,自己亲口尝一口饭菜。饭菜一入嘴,一股焦味和苦涩味填满口腔,自己忍不住吐了出来。

  “妈……”他突然间低下了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喂他妈吃这么些难以下咽的东西,而他妈竟然吃了,他既感动又惭愧。

  “没事建华,第一次做是差了点,但还可以吃的。”夏菊带着亲切的笑容安慰着儿子说。

  “妈,这不能吃了,吃了对你身体不好!”夏建华抬起头来心里难受地说。

  “没事,妈的身体好着呢,不怕。”夏菊说。

  “咚咚……”母子俩正说着,敲门声响起了。

  “定是小花来了!快!快去开门!”夏菊开心地说。

  夏建华赶紧撇开刚才的思绪轨迹,走出去把门一下子给打开了。来的果然是马小花。

  “叔叔!阿姨!”马小花一进门便甜甜地对长辈叫了两声。

  “小花呀!来来来!”夏菊伸出那包扎着厚厚绷带的手朝马小花挥挥,叫她过来。

  “快来坐。”夏明城也叫她过来,他还想说:“一起吃饭!”但想到刚才尝了儿子做的饭菜的那种感觉,也就不敢说了,把这句话咽回喉咙里。

  马小花走进饭桌,在旁边找了张椅子在夏菊身边坐下来。

  “阿姨,手还痛不痛?”她关切地问。

  “嗯,不痛了。”夏菊看着这孩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欢。

  “那就好,在家里要好好休养,手可不能乱动。”马小花点点头说,又见到饭桌上那几个看起来做得怪残忍的菜,忍不住问说:“阿姨,这菜肯定不是你做的吧。?!

  夏菊笑而不语。

  在一旁的夏建华神情有些紧张地说:“这菜是,是我做的……不好吃。”

  “哦。”马小花很好奇,她还没听说过夏建华会做菜,于是很感兴趣的把脸凑近桌子,拿了双没用的筷子夹起一点菜,又看了看夏建华,笑着说:“我试试你手艺。”

  “噢,别!”夏建华刚要阻止,她已经把菜放进嘴里。

  “呀!~”马小花的脸一下子扭曲了,表情十分难看。

  “吐了吧,很难吃的!”夏建华着急地说。

  但马小花竟没有吐出来,而是向上伸直了脖子,十分艰难地把它给咽了下去,才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是挺难吃的。”

  夏菊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摊出两只受伤的手给马小花看,说:“建华第一次做饭菜,做成这样是正常的,你看,我的手这样,他爸腿不方便,也不懂这些,只能难为他了。”

  马小花一听,两眼放亮,说:“阿姨,要不,这段时间我来帮你做饭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你自己家里还得忙呢。”夏菊赶紧拒接。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马小花笑言。

  “这…..这……”夏菊犹豫不绝,想到又要麻烦这好心的女孩,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阿姨,小时候常来你们家吃你做的饭,现在做给你吃,当回报咯!”马小花搭着妇人的肩膀,说着令妇人感动的话。

  “可是…..”

  “别可是了阿姨,就这么说定了!我重新给你们煮吧,这饭菜吃了对你身体不好。”马小花说着站了起来。

  “小花,谢谢,谢谢你,对我们一家这么好。”夏建华突然感动地对她说。

  马小*里像倾倒一瓶子蜜,开了一朵芳香的花,有些害羞地说:“感谢啥呢,这又没什么,举手之劳。”想了想,又补充:“若非得感谢,待会吃我煮的菜夸几句就行了………”

  然后就转身,扭着苗条好看的腰肢走进了厨房。

  “呵呵呵呵………这孩子…….”夏菊看着她的背影,舒心地笑了。

  当半个月的时间如指间的流水在黑夜与白昼地纠缠交替中快速离去的时候,夏菊那严重的手伤也在慢慢恢复,现在她手上的绷带已经变薄了许多,十个手指微微可动,当然,仍无法抓取稍重物,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恢复速度,她已经相当满意了。

  在家里休养的这段时间,马小花细心体贴地照顾着她。这女孩够辛苦的了,每天都得往这里跑好几趟,煮饭、炒菜、洗衣服不说,还会抽出一段时间陪她聊上一会儿天,虽然也有抽不得空的时候,但这女孩有的是办法,为了给她排除寂寞,特地买来一台新收音机放戏曲给她听。

  这让夏菊心里又愧疚又感动。

  此刻,厨房里面悉悉唰唰的响动着。夏菊知道,马小花又在忙活儿了,从刚才来到现在,她还没有停歇呢。

  “小花!别忙了!休息一下吧!”夏菊有点心疼地朝马小花喊。

  “没事!阿姨!快好了!”马小花的回应,声音像欢快的丽莺。

  过了一会儿,厨房的响动停止了。

  马小花又马不停蹄地走进夏菊的房间,拉开床旁边桌子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几瓶花花绿绿的膏药、一大撮棉花和一捆卷的整齐的绷带,说:“阿姨,来!该换药了!”就一把搂起躺在床上的夏菊,让她倚在床上的屏风处。

  “你先歇歇,歇歇,够累的了你……….”夏菊看了看马小花出汗、湿漉漉的额头和那双失去白皙、略显淡黄粗糙的小手,有些不忍心地说。——来家里帮忙的这段时间,辛苦她了。

  “不累,就这么点事…..”马小花用手臂抹了抹额头,笑得灿烂,微喘着说。又轻轻托起夏菊的一只伤手,小心翼翼地开始拆绷带。

  “你还是歇歇吧,换药这事,晚点让建华来就行了…….”夏菊挪了挪腰,还是不忍说。然后往回抽了一下手。

  “哟哟哟!阿姨,你怎么这么不乖不听话呢?别动呀!”马小花看到被夏菊手这么一抽,绷带垂落,药末撒了,撅着嘴,瞪了她一眼说,口气像个长辈批评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呵呵呵.....”夏菊看她那表情,再被她这么一说,乐了,脸上挂了笑,:“好啦好啦!阿姨错了,错了,阿姨听你这丫头的话就是了。”

  于是,夏菊只能“乖乖听话”的让马小花细心的替她换了药。

  马小花把药换好,刚走出门口准备扔掉换下来的那些旧绷带和药末,却意外地看见夏建华慢吞吞,有些垂头丧气地回来。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叔叔呢?”马小花好生奇怪地看了看夏建华,又把目光抛到他身后,但没有发现他爸的身影。

  夏建华低了低头,踢飞脚下一块小石子,脸色有些阴沉,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说:“棚里的生意最近越来越不好,我爸叫我别耗时间在那,让我回家来照看我妈……”

  “喔....”马小花只是轻附和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听到这个消息有着和他同样不好受的心情。

  “小花。”夏建华突然抬起头,看着她说。

  “嗯。”马小花目光迎上去。

  “我想,你借给我妈动手术的那钱,这段时间可能……可能无法还了。”夏建华吞吞吐吐地说,羞愧得又把头低下,低得只看见两道墨黑、粗粗的眉毛。“但你放心,会尽快还你们家的…………”他又说。

  马小花一愣怔,回过神来,双眉紧蹙,娇嗔道:“啥还不还的,你都当我是什么人了……..”

  “不,小花,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这钱毕竟不是你自己的,是你爸的……我们家欠着我心里不安,反正我会去赚来替家里还……..”夏建华解释说,抬起脸,表情坚定。

继续阅读:第二十一章 修车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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