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啥呢?”夏建华想不出来。
“这个!”夏昌盛朝他们母子面前伸出一只手,中、食指合并与拇指搓了搓:一个明显的数钱动作。
“啥?!你再说一次!”夏建华彻底被激怒了,握紧拳头就要往这见钱眼开、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挥去,可这下,又被他妈制止住了。
“建华,别这样!”夏菊再次抱着儿子的手臂说,又对夏昌盛迎上僵硬、苦涩的笑(脸皮紧贴颧骨,似乎划一下,随时都会裂开口子),回答:“行,行!要多少?要多少?”
夏昌盛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伸出五个手指,又正反面摆了摆给她看。
“什么?你倒不如抢去!”夏建华看到这么一个数字,绷着腮上的肌肉,目光如刺射去,怒火中烧地说。
“小子!你读书读到*去了!也不了解现在外面的行情,这个数还算多呀?!你们要给就给,不给后果自负!”夏昌盛斜了一眼夏明城的灵牌,带着威胁的意味说。
“你想干什么?!”夏建华怒问道,他的忍耐程度快到极限。
“好好好!我们给!我们给!”夏菊妥协着说,再次去拉儿子的手。
“妈!——”
“别说了,都到这份上了,再计较这些也没用,主动权在人家手里呢。”夏菊拍了拍儿子的手,说:“建华,走,去向你叔拿钱,他帮忙给来吊丧的人收赙金,现在钱都在他那呢。”
夏建华一肚子的怒气未消,但想了想,还是走出祠堂,到门口旁边一处临时搭建的、用于接待前来吊丧者的棚子找他叔。
然而,当夏建华到那,却看不见他叔,空荡荡的棚子下,在一张长板凳上,只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弯着腰,拄着拐杖,正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烟。
夏建华认得这老人,他是邻居王大爷,这人平时很少出门,不过村里一办红白事时,他就必到无疑。
“王大爷,我叔呢?”夏建华看了看四周,着急地问。
王大爷嘬嘴缩唇地吸着烟,嘴里往外吐了吐烟雾,抖动着下巴的花白胡子,说:“你们回来时,他急急忙忙说要找你们谈事,就走了。”然后拿出一根牙签,悠哉悠哉地剔牙,又朝地上吐了吐青油黏腻的菜渣,问:“怎么,你没看见吗?”
“啥?”夏建华一听,大吃一惊。他们刚才回来压根就没看见他叔的影子,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心猛地往嗓子眼一蹿,忍不住紧张地问:“那……那些赙金呢?”
“那还用说,当然被他拿去了。”王大爷回答。
“呀!——”夏建华一听,头轰的一下子就大了,转身,神色慌张地冲回了祠堂。
当夏建华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妈时,毫无心里准备的夏菊,仿佛遭遇晴天霹雳。
“怎……怎么会这样?!……”她难以置信,脸色苍白,一下子双腿发软,像是被抽去骨头,“噗”的一声,瘦弱的身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妈!——”夏建华叫着,赶紧将她扶起来,她竹竿似的双腿,抖抖擞擞好一阵,才站稳。
“嘿嘿嘿……我算是服了夏庆喜,死人的钱也要……”夏昌盛看笑话似的对他们母子俩焉唧唧地说:“得了,今天心情好,先不收你们钱,明天再拿给我吧。”就拍拍打哈欠的嘴,扭着硕大浑圆的屁股,回去继续睡。
“夏庆喜!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会遭天谴的!”夏菊恨得直咬牙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嗒嗒嗒”的直往下掉。
“妈,你先吃饭去,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等着,我这就上他家,找他去!”
夏建华安慰他妈说,同时目光发青的在周围一扫,从墙角处发现一根木棍,拿起就要冲出去。
“建华,别乱来!别乱来!”夏菊生怕儿子惹事,忙挡在面前,叮嘱说:“他若不还,咱报警去,千万不能动手,吓唬吓唬就行了。”
“妈,别担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轻易动手。”夏建华安慰着他妈说,趁其不注意,身子一闪,绕过,怒气冲冲地跑出了祠堂门口!
夏菊回过神来,儿子已经跑远,她只能扯着生痛的嗓子,担心、嘶哑地喊着:“建华,小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