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建华此时独自一人在车里,却不无聊,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去见孙少雪,心情很好,如沐浴晨光般舒服,也精神非常,兴致勃勃之中,饶有兴趣准备打开车里的音乐来营造一种放松的气氛。于是,他开心地吹着口哨,俯身要去按音乐播放器的开关,没想手刚伸出却瞬间停止了。原因是他看见车前面老陈刚走进去的巷子口处,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两名身高马大、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
两名男子均身着西装,脚蹬皮鞋,头发油亮往上抹。他们在那里的一根电线杆下神秘地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一阵,不知说什么,很快,聊完齐往巷子里跑去。
这本不关自己的事,但夏建华联想到了老陈,心惊,双肩一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是的,他脑子里突然紧张地想到,那两个家伙会不会是冲着老陈去的?!一想到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神色紧张起来,赶紧下车,像赛道上临近终点的短跑运动员似的,憋足劲,脚踩风轮般,一鼓作气冲了过去!
然,仅仅冲出四五米的距离,他想到了什么,瞬间刹住脚步,回转身,冲到后车厢,急急火火地将之打开,“哐哐啷啷”的快速扒拉一下,拿出一根半米长的、黑不溜秋的、修车时用的铁钳子,这才重转过身,再次冲过去!
他身上血液沸腾,呼吸粗重,“呼呼”掠过十几秒的疾风后,于巷子的拐角处立定,后背贴着墙,蹲下,活生生的一只螃蟹模样,再扭头,往巷子里面心情不安地望去:他发现,那两名行迹诡异的男子竟真的走向老陈!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两名男子此刻不像拦路抢劫的,对老陈进行恐吓、威胁、拳打脚踢之类;而是均双手别于身后,腰板子挺得直直地站在老陈面前,显得毕恭毕敬的模样。
他清晰地听见,这个时候,老陈脸带怒气,对着巷子里其中一户人家紧紧关着的铁门,鼻子响亮的“哼哧”一声后,对两名男子说:“就在这里!”然后自己站到一边去,嘴角叼上烟,掏出打火机,撳出尾指大的蓝色火焰,点燃,眉头紧皱地抽着,目光锐利且凛冽地射向那扇门。
“哐!哐!哐!……..”两名男子各抬一条腿,粗鲁、蛮横、有节奏且猛烈地踹着门,一下响过一下。
“他妈的!白面!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把门给劈了!”其中一名男子厉声叫着。
这时,周围刚刚窗户还透亮的其他人家,一下子漆黑,偶从里面隐约传来孩子的无力哭声,不过,很快停止,如风中一缕轻烟蓦地消失。
门里面“咔嚓哐当”一阵响后,门被打开了,露出半米宽,桔黄色的灯光泄出,照得门前的地面一柱长长的光亮。
“哎呀呀!牛哥!强哥!哟!陈爷!”随着这惊讶的声音,从这条宽缝中摇摇晃晃地挤出一男子。
借着灯光,夏建华看清了这名被叫做作“白面”的男子的模样:他是青年,身瘦如材,脸色苍白,颧骨突出,头发蓬乱如鸡窝,穿着白色男式睡衣,趿拉着绿色夹指拖鞋,胡茬下巴一层没刮,整个人看起来很邋遢。
“来来来!快进来坐!进来坐!外面天冷!”白面咧出一口黄牙笑着说,然后低头哈腰,走到老陈面前,很热情,欲把他拉进去坐。
“谢了,不进去,在这里把事情解决了就行。”老陈说,脸冷如结一层霜,没有任何表情,但腮帮子一紧缩,猛吸一口烟后——烟头顿时更加红亮——将烟拿出,往地上抖了抖烟灰后再叼到嘴角抽。
“陈爷,啥…….啥事呀?……嘿嘿……”白面一脸装蒜地笑着问,挠挠头皮,头皮屑即刻在灯光中像粉粒似的、清晰的轻飘飘下落。
“什么事,你借的钱今天该还了!”老陈说,抬起左手臂,从衣袖里抖出一只金黄的手表在手腕上,看了看,又说:“今天是最后期限,距离过了今天还有十多分钟。赶快还,不然过了今天可不止借时的那个数了。”然后将叼着的烟吐到地上,用皮鞋捻灭。
一阵寒风吹起,烟味被淡淡地吹来。夏建华闻到了,精神陡然一振,眼睛发亮,屏息静气的继续注视前面事情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