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嗯了一声，给了下面的官差一个眼色，叫他们去找她口中的‘证人’，一边伸手拿过两人的婚书仔细查看。
那婚书看着似乎是有些年头了，简单粗陋的确是农家会有的风格，上面新人写的是妻子郝月娘和赘婿凌昌，的确是和他们所说的话都对上了。
大理寺卿将视线从那婚书上转移，看向下面的那个农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祖籍是哪里的？”
“回官老爷话，民妇名叫郝月娘，祖籍湖北。”那农妇低头微微躬身回答道，又说出一个地名来，是她籍贯的具体郡县和村子。
“你撒谎！你在撒谎！！”另一边，月娘听到她的回答，终于忍不住了，尖叫着想要起身过去，却被呆在一边的官兵及时按住，只能无力的在地上挣扎：“你在撒谎！！你不是郝月娘！！我才是郝月娘！！”
“你为什么要假扮我？！！你为什么要假扮我？！我才是郝月娘！你在撒谎！！”
“肃静！”大理寺卿又是狠狠地拍下惊堂木，怒喝道。
月娘被吓了一跳，安静下来，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站在一边的凌昌和他身边的农妇。
“你说你是郝月娘，你又有何证据？”大理寺卿转头问道。
“凌府、凌府中有我一位表哥在。”月娘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表哥供出来，但是一想刚刚她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只好如实回答道：“我们两家关系尚可，每年都会见过几面，我与凌昌的婚事，也是他牵的线。”
“除此之外呢？”大理寺卿等了一会，见她一副说完了的样子，继续问道：“就如刚刚那位‘月娘’说的，同村同乡，同榜同学，总应当是有几个见过你的吧？”
“有几位，但是都在湖北老家。”月娘微微咬了咬下唇，说道：“凌昌不愿让太多人知道他是入赘到我家的，所以也不太愿意叫我到人前，只说是他们同学间的话我听不懂。”
“所以后来他进京赶考的时候，我虽然跟着他一同来到了京城伺候，但是却也并没有见过几个人，零星有些也不记得到底是谁了。”
月娘说着，整理了衣襟，又坐直了身子，擦了把眼泪道：“所以能够证明我是我自己的，除了在凌府做事的表哥，就只剩下老家的爹娘。”
月娘说着，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去。
大理寺卿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不知道是相信了没有。
不过一会，就有人通报，周成带到。
周成看着就是个普通的活计，穿着粗布麻衣，身着朴素，手上还有因为长期干活留下来的老茧，眉眼看着周正，长的不像是个见利忘义会倒打一耙说瞎话的样子。
看来这真假月娘的讨论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了。
“这可不一定哦。”大理寺少卿似乎是注意到了陆无忧的想法，笑眯眯的微微侧了侧头，凑近了她轻声道：“你可还记得额，之前那一遍的问话中，所有人都指认凌昌身边的那人是‘月娘’？”
陆无忧动作一顿，狐疑的转过头去看他。
“若是之前没有问过这表哥，上面那位在知道还有这么个人的时候应当是惊讶的才对，不然那哪里会有这么淡定的时候？”大理寺少卿继续道。
“所以这个周成……其实早就已经倒戈了。”陆无忧喃喃道。
“是这样。”大理寺少卿也点了点头，说道：“所以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你带过来的那个月娘在撒谎，要么，就是那凌昌真的胆大包天买通了所有人为他做假证。”
“而想要分辨这两种区别也很简单，只要将郝月娘的爹娘接过来叫他们指认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就是了，只是却麻烦的很，从湖北到这边，一来一回怎么也要有个月余。”
陆无忧想到这里，面色难看。
怪不得这个凌昌竟如此有底气。
看来还是要有一番磨搓了。
陆无忧其实并不是完全相信了月娘的话，虽然月娘是真的遭遇可怜，又是被她救下，但是她也的确是因为那个神秘人的支使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本身他们相遇这件事情就是她故意的。
所以她就算是再同情，也一直都没有对月娘放戒心，现在也是一样。
月娘说的可能是对的，也有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的托词罢了，那个神秘人连晋王府的动向都能调查出来，想要调查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士的府邸更是简单的很。
现在她还会坐在这里继续旁听，一个是因为那凌昌的态度，一个也是也有些恼怒，想要借此弄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晋王府中安插钉子。
果然，那周成到了场上瑟瑟发抖，一副被吓怕了的样子，害怕的瞅了瞅坐在上面的大理寺卿又转头看了看一脸温色的凌昌，身子又抖了抖，磕磕绊绊的道：“我、我、我妹子、我妹子是、是……”
说着，便又回头看了凌昌一眼，被瞪了之后就像是触电一般转过头去，眼睛一闭便伸出手指指着凌昌身边的那两个女人道：“是、是她！”
他太过害怕，不仅是全身发抖，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抖音，指的更是歪歪斜斜，眼看着就要指到大理寺少卿的头上去了。
凌昌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这一下子，就算是再眼瞎的人也能看出这个周成指认的人不对劲了。
“周成！表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另一边的月娘看着周成这般动作，心顿时凉了半截，不敢置信的道：“我在这里啊表哥！你为什么要指那边？！你为什么要不帮我？！！”
周成被她叫的身子猛地一抖，缩头不敢说话。
“周成，你可确定，你的妹妹确实是你指的人吗？”大理寺卿的脸色也不大好，沉声问道。
“是、是！我妹子的确是她！”周成闭着眼睛壮胆大喊道：“千真万确、不、不会有错！”
“那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你指认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