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熬过今晚，明天就可以想法子挣钱，不过还得等这风波过去才行。虽然流言可以流传很长一段时间，她大可以找个不认识她的人家去做零工。
她正准备英勇就义般往家走，又被鱼秋鸿拉住：“姐，我还没说完呢。”
鱼秋婳又是一个胆颤，看着弟弟严肃的表情，预感很不好，缓了半天，将自己的承受能力提高一个档次：“你说。”
迟疑了片刻，鱼秋鸿方吞吞吐吐道：“方才凤家的人来过。”
“他不是还没进京吗？”鱼秋婳被惊得叫苦连天，她明明听到姓韩的公子说的。
“他是没进京，凤府在这里也有人在。如果第一公子进京了，你还能在这晃跶？”鱼秋鸿翻了个白眼，为姐姐的未来担忧。
“然后呢？”有没有为难爹娘？
挠着头想了想，鱼秋鸿捏了捏铜板，倒豆子般如实回答道：“将爹带走了，说必须你去换。”
“你怎么现在才说？”鱼秋婳跺了跺脚，恼怒地瞪他，亏她还做了半天挨打的准备。
更令她惊愕的是，他们速度居然这么快，不仅知道“滑头鱼”是谁，还找上了门。
这下坏了，想也知道这会娘一定伤心得不行。夫君被带走，女儿去了就是去送死，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娘呢？”她原地打转后，忽然问道。
鱼秋鸿指着城里：“娘去找陈校尉求助了。”
真是个好法子，她想起还有枣红马在家里，爹不在，陈校尉自然不会不管。
如有了依仗一般，鱼秋婳顿觉曙光就在前方，马上就照了过来，冻得发白的小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期待娘回来能带个好消息。
“可是......陈校尉拒绝了娘，他说得罪不起凤家。”没让鱼秋婳放松多久，鱼秋鸿又一句话将她打入了深渊。
“那马呢？那么名贵的马他就不管了？”情急的鱼秋婳方寸大乱，脸色苍白，目光不断闪烁。连陈校尉都怕，那她还有活路吗？
想到自己的处境，她至今都在打哆嗦。如果只是说错话或者打了凤家的人，她还不至于如此害怕，可是她却是将凤家少主污蔑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她？听她辩解不是她干的话。
“陈校尉带着人牵走了。”
鱼秋婳惊得坐在了地上，鱼秋鸿的话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地上的寒凉也冷不过她的心，四面楚歌，无路可逃。
她刚要将目光转到万起行身上，就见他一脚踏到马上，牵起马绳：“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一有事求他，他就跑。
鱼秋婳起身，先一步挡在马前面，语气放软：“万叔，求求你帮帮我们，救出我爹。”
万起行不为所动，态度坚决道：“鱼儿，不是说你去换出你爹，我去也不管用。”
“那你找我做什么？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有多惨？也不帮我解决困难，除了把我带回来，什么忙都帮不上。”鱼秋婳想到这就生气。那么久的相识早就知道他为人，除了教她一些认字和不入流的三脚猫的逃跑功夫，还真的是没帮她什么忙。
平日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大难临头，实在找不到别人。除了他，她想不到其他人。
万起行无奈地回答：“我无能为力。我一个孤老头子，拿什么跟那些门阀士家抗争，你还不如叫我去送死呢。”
鱼秋婳来到他脚下，露出一抹委屈的表情：“万叔，我去换回我爹，你去帮我安慰我娘......”
话还没说完，就被万起行打断：“不行。”
“是不行，这不合适，万一我爹回来发现的话......所以我去安慰我娘，你帮我换回我爹。”
万起行软硬不吃，轻哼道：“想得美，你个丫头片子在这等着我呢。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
他勒紧缰绳，白马仰头长嘶，前踢腾空而起，吓得鱼秋婳不得不离远。旋即他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鱼秋婳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跟自己共担困难的人，怎么肯轻易放弃。就在他甩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时，鱼秋婳平淡地说道：“万叔，我知道李寡妇一直恋慕你的事，要不要我告诉她你的行踪？”
显然这个威胁起了作用，万起行回头，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鱼秋婳勾起一抹得逞般的微笑，不过面上仍装作不苟言笑的模样：“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想用画本子挣钱，就得多出去找市井八卦。”
颤抖地指着她，万起行气呼呼道：“我教你画画，你倒用到我头上来了。不过这也威胁不了我，大不了我换个地方住。”
闻言，鱼秋婳煞有其事的点头，很中肯地评价：“这个法子好，她见不到你自然到处打听，时间一长就忘了。不过李寡妇对我不错，在我给阿鸿送饭时，看我辛苦，还时常塞给我俩糖吃，要我帮她。我在想，反正我如今的名声也传遍了，要不我再画你们的故事，就画她偷看你洗澡，肯定有不少人看。”
叹了一口气，万起行无奈地教导：“喂喂喂，你是个闺阁女儿，怎么能好意思画这些。你这样可就真的毁了你自己。”
猛地抬头，目光现出一抹幽深绝望的神情，鱼秋婳注视着万起行，一滴清泪自眼角滑下，幽然道：“万叔，如果你的爹被门阀掳去，不知死活，你还会顾及自己的名声？如果你欠别人不少银子还不上，可是对方不依不饶，你还会顾及自己的颜面不肯低头吗？”
从未见过这样表情的万起行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鱼秋婳，她此时一脸的悲愤，还有不甘地神态。
折腾了一晚上，以为落跑就能躲过一时麻烦，落得个清静，哪里知道后果还会如此严重，难怪她急了。
虽然知道她的脾气，打不过就跑，多次打着跟他学习的旗号到处跑，只为挣点小钱，也是不容易，谁知道会天降灾祸，也是她倒霉。
让一个小姑娘扛起来，还要面对那些尔虞我诈草菅人命的门阀，实在是为难她。
不知是一时起了恻隐之心还是害怕她豁得出去真的敢这么做，万起行只得下了马，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好，我送你过去。”
鱼秋婳这才破涕为笑，交代鱼秋鸿一句：“我不回去了，你回去安慰娘，我去换回爹。”
一直听着他俩谈话的鱼秋鸿落得个轻松，自然满口答应：“好的，那我走了。”走得很干脆，连一句多余的关怀都没有，似乎比她自己都放心她。
万起行将她再次带到马上，朝着城中的凤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