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她们那边走了过去，鱼秋婳顿觉周边的寒意飙起，冷风从脚底不断地往上灌。
余歌也悄悄地不敢再动，开始懊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在第二公子面前放肆了。
淡漠地看着她们一眼，韩佑宜吩咐王哲源：“这位姑娘既然跟你弟弟定亲，就叫你弟弟好好管束。”
“是。”王哲源恭敬地拱手。回头看到余歌目瞪口呆的模样，皱着眉，低声提醒，“还不认错。”
因第二公子韩佑宜的靠近而心跳不已的余歌一时没回过神，愣愣地看着韩佑宜，一听韩佑宜发了话，一颗心跟着沉到谷底。
与王家定亲，本来就是高攀了，昨天，鱼家被退亲，同时，王家来定亲，她一时得意，庆幸自己的运气好，还兴冲冲到鱼家炫耀。
因为在半个月前，王哲宁一家避雪躲到酒坊里去，恰好余歌给父亲打酒从里面出来，跟王哲宁撞到了一起，很多人都看到了，包括迟迟未见女儿回来过来寻找的余母。
为了避免人说闲话，王家人想认余歌为义女，可余母却看上王家的权势，悄悄让人去找来余家的族人，多番商讨之下，这才让王家答应定亲。
因为这个，余歌足足在家等了半个月，才见人上门，一颗心总算落下。
其实让她如此趾高气昂的一点就是可以通过王家可以靠近韩佑宜这个第二公子近一些。
不管是韩佑宜这个人，还是他的身份，都足以庇护余家，在整个南邑横着走。
本来只是奢望见一眼就足够了，可相比之下，余歌才知道什么是人上人。
这个韩佑宜不管是相貌，还是身份，都是她最渴望的人选。可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不配，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即便如此，也想留个好印象，哪里想到一个鱼秋婳，就让她的精心装扮化为乌有。
听见韩佑宜那不善的目光和冰冷的话，她的脸色都白了，也只敢低下头，跟着王哲源认错。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在王家人的心中，印象已经差了，日后即使再好好弥补，怕是也挽回不了好印象。如果再告诉王哲宁，哪怕她日后嫁入王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再想想之前用不光彩的手段逼迫王家定亲，到底不是她本人，想着婚后好好表现总能赢得未来公婆的心，现在全泡汤了。
思及此，一双恨恨的眼光不禁扫向一旁的鱼秋婳。
而鱼秋婳随着韩佑宜的到来，也不敢说话，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戒备地盯着韩佑宜看。
韩佑宜冷着脸盯了鱼秋婳好一会儿，直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鹿粪臭味，才嫌恶地皱了下眉，说道：“许是姚副将没说清楚。不过，敢在我面前与人争吵，口齿不饶人，家教缺乏，将她丢到韩坤乾那。”
他本来是要好好教训一下，哪怕是弄残了也无所谓，谁叫她咬了他一口，还敢装傻。可听她跟余歌的争执中，又发觉自己多心了，想来她是没有认出他来，就连咬人也只当只是咬了一位姑娘，还很懊悔。当时气就消了一半，不再多做计较。
不过就这么轻轻放过，也显不出他的威严，只得小惩大诫，想出这个法子。
鱼秋婳一脸懵懂，韩坤乾又是谁？
不过，韩佑宜也不过二十出头，比她只大了四岁而已，竟然说她家教缺乏，实在是可气。
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即使有意见，她也只能全数吞进肚子里，不敢反驳一声。
一旁的王校尉这时凑到跟前，建议道：“方才见她手腕上的绑痕，应该是从凤府那逃脱的，为何不再次送过去，看她如何二次逃脱。”也好惩罚她咬将军的那一口，报了让姚副将吃瘪之仇。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还是要给将军留个颜面。
这点其实韩佑宜也想过，相比看她如何再次逃脱，他更想看她如何能在颜坤乾手里挣扎。
万起行这时倒大着胆子，拱手道谢：“多谢将军从轻发落，此女是草民的女学生。”又按了一下鱼秋婳的头，“还不赶紧谢谢将军！”
“多谢将军。”虽然懵懂，鱼秋婳还是按照万起行的要求道谢。
“还有。”韩佑宜转过身，定定地看向鱼秋婳，“我可不信世上什么不可能之事，不过你嘛——”尾音拉长，斜睇她全身上下，嘲弄之意尽显，“最好听从你万叔的话，不要生了不该有的妄想。”
鱼秋婳脑子一空，先是莫名其妙，紧接着很要脸面的她正要辩驳，她好歹长得也不差，话也说得太难听了。又忽觉得哪里不对，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什么不可能之事，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很快，她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可不就是昨天傍晚万叔对她说的那句“任何男子你都可以肖想，除了他不行。”
完了，他已经认出她来了，还听到了她跟万叔说得话。
心陡然漏掉一拍，想必他也知道了她家人杀了他娘的话，那要怎么对付她和她的爹娘？
韩佑宜面色平静，满意地看到了从鱼秋婳脸上呈现地多彩的表情，转身便走。
北面又有士兵小跑着过来，看来也是遇到麻烦了。
韩佑宜再不做停留，留下一名士兵后，径直朝着北面而去，身后，王校尉招呼其他人紧紧跟上。
鱼秋婳怔了半天，他竟然没有兴师问罪，再看看万起行，他脸上并没有如她这般畏惧之色，她这才稍稍放心。
“也难怪他放掉了我们，正是听到了这话，知道我们不是凤家的人，才会说了那样一番话将属下教训了一通，还真是奸诈！”想到了别处，鱼秋婳又忍不住发了一顿感慨。
万起行脸上平淡道：“颜坤乾是门阀的一名公子，喜欢捉弄人，虽然有些受气，好在性命无忧。”
鱼秋婳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僵直的身体松懈下来，两腿都发软，几乎站不稳。
幸而，她急中生智，这才救自己一命。
“不过，你反应够快，又让你闯过一关，你说你竟敢咬人，咬谁不好，还......”万起行看了那名士兵一眼，这才聪明地压低声音，“敢咬他。”
“你看出来了？”鱼秋婳回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漏了。
万起行鄙夷一笑，不屑道：“你一抬手，我就知道你要画什么画，相处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画秘图，哼，你就是想画，你画的出来吗。”
因为有士兵在，余歌不敢放肆，恨恨地瞪了鱼秋婳一眼，转身离开。
“快走吧！”看这两人磨蹭，士兵不由得催促道。
万起行转身去拿行囊，随后没有如鱼秋婳料想的那般走过来，反倒撂下一句话：“我先走一步了。”转身就走。
“等等。”虽然指望不上有难同当，鱼秋婳眼巴巴望着他，恳求道：“万叔，要不你跟我爹娘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你放心，不用我去说，那个余歌自会去说。”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清冷的空气中传来他冰凉自私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