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韩佑宜精明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或许他习惯了怀疑别人，还是压根就不信鱼秋婳。
一个底层人家的姑娘，一而再刷新他的看法，让从不想跟平民扯上关系的他有了一探究竟的兴味。她狡黠灵动的眼珠让他越发怀疑。
话既已说出口，鱼秋婳只得硬着头皮猛点头，目光无比诚恳。
一声冷笑，韩佑宜一个眼神，阿飞上前。
鱼秋婳忽然想到她爹还在牢里，莫非是要拿她爹来威胁她？
果然韩佑宜一开口道：“鱼夏年是不是......”
生怕他会说出什么狠辣的话来，鱼秋婳赶紧打断他：“我爹是对王校尉忠心耿耿，一人做事一人当，韩公子非要用我爹来威胁我，莫非是对我无可奈何？”
虽然身子开始发抖，目光依旧倔强地迎上对方的视线。她说这话后，就想到了后果，那可能会带给她更残酷的惩罚。
闻言，韩佑宜的眼中果然出现了骇人的笑意，冰冷的气息瞬间将周围冻结。
敢质疑他的能力，她当真是活腻了。
一众人都冷冷地看向鱼秋婳，或嘲弄她胆大妄为，或等着看她的可悲下场，又或者幸灾乐祸，全都将视线投到这个很不和谐的人身上。
她本就与场内的氛围格格不入，如此卑贱之人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隆重的场合，能一时侥幸没被责罚，应该小心翼翼降低存在感才对，她却出乎意料，敢挑衅一手握着兵力的韩佑宜。
要知道能在战场上厮杀，是见惯了死人，杀人不眨眼，像她这样的娇弱的姑娘，轻轻一捏，就会香消玉殒，根本用不上什么刀枪武器。
不过他们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韩佑宜冷喝一声：“将人带出去。”
很快鱼秋婳被阿飞叫来的士兵夹着带了出去。紧接着，韩佑宜拿着书迈着大步走了出去，众人也跟出去看热闹。
石头砸出的冰洞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阿飞用棍子捣开，韩佑宜随手将手里的书丢了进去。
那书一触到水马上肿胀起来，水印不断蔓延，直至整本书都湿透，可以看到里面的墨迹开始晕开，逐渐变得模糊。
鱼秋婳怔住了，韩佑宜不怀好意的目光泛着嗜血的兴味。“一本书都要忌惮。”鱼秋婳丢下一句话后，挣脱后一跃而下，毫不犹豫跳进冰冻去捞书。
她这一举动惊呆了众人，一本书而已，有必要如此拼命吗？想到冰下的水，他们都忍不住打个寒战。
韩佑宜也一时错愕，呆愣地看向冰冻中的那个身影。
他以为在经历过彻骨的寒冷后，是不会再有人敢第二次尝试，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念让她如此执着。
一本书而已，对她就那么重要？
本想吓唬她，逼她说出实话，可哪里会想到一个小小的人会有这么大的意志。她的言行屡次打破他的设想，让他对自己洞察人心的信心出现了动摇。
鱼秋婳找到了书，抹了把头发，欢喜地抱着书，小心翼翼地将书上的纸张捋平，这才扒着冰，开始往外爬。
试了几次不行，她再次沉到水里，借住水的力量，一跃跌出冰面。
寒冷的空气让她瞬间打个哆嗦，身上僵冷得麻木，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通红，可是她依旧挣扎地往外挪动，直到岸边。
韩佑宜的目光幽凉，一手举着一本书，定定地看向鱼秋婳。
鱼秋婳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抬头，视线一接触到韩佑宜手里的书，眸光顿时凝固住了。
那才是真正的中药书，而她手里的这本，她仔细看去，原来不过是《佛经》的手抄本而已。
她拼命抢回的书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个，这是被他狠狠整了。
苦笑一声，鱼秋婳丢出了手里的书。
“原来一本书也能威胁到你，你如此在意，还说没有异常。”韩佑宜冰冷的话响在耳畔，字字敲击在鱼秋婳的心坎上。
雪丝沁透她的皮肤，寒凉渐渐渗透她的衣服。鱼秋婳挣扎地起身，在站起时，摇摇晃晃，好像下一刻就要栽倒下去。
“将她带到偏房去，别让她冻死了，今天太晚，明早还要好好审问呢。”韩佑宜轻启朱唇，语气冰凉，淡漠地不带一丝感情。
阿飞提醒道：“公子，她是滑头鱼，擅长逃跑，万一跑了的话......”
韩佑宜一记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吓得阿飞住了嘴。
轻笑一声，韩佑宜这才冷冷道：“能为这书拼命，怎么会跑？阿飞，脑子多转个弯，你就不会只是一个护卫。”
“是。”阿飞惭愧地低下了头。
天色太晚，前来庆祝的宾客大都没有走，被安排在落英院。
鱼秋婳受了寒晕晕乎乎地躺在床上，虽然韩佑宜还算人性地命人给她喝了姜汤，伺候的人也说了只是为了第二天能清醒地回答问题而已，可外面的嘈杂声让她没有休息好。
盖了两层厚被子还是觉得冷，两次受到的冰寒让她的身体迟迟暖和不过来，身上不时地打着寒战。
迷迷糊糊地到了后半夜，身上竟然暖和起来，寒意被驱散，她才终于能睡个好觉。
又过了片刻，身上开始冒汗，连额头上也是，鱼秋婳将被子踢开，连空气中也是热的，这下身子是彻底暖和透了。
从来没觉得冬天可以这么热，鱼秋婳翻了个身，继续睡。
须臾，她猛地睁开眼，外面一片亮光，将月亮照的黯淡无光。
穿上鞋子跑了出去，这才看到落英院内起了大火，人影攒动。鱼秋婳赶紧一路小跑地去寻暗室，好半天才终于看到简陋阴暗的小房子，应该就是了。
“爹爹。”她轻声呼唤，却没有回应。
鱼秋婳随后从头上取下一根钗子，用力捣动几下，锁被打开。
她忙不迭地进去，还不忘朝外瞅了两眼。整个韩府的人都忙着灭火，不会有人来这，这是她救出爹爹的大好时机。
哪知进去晃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出来后，刚好看到慌不择路地士兵，拉住便问：“鱼夏年呢？”
“昨晚就放了。”
“放了？”
“是呀，宴会结束后就放了。”士兵说完就走了。
鱼秋婳心里一松，跟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