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青勒紧缰绳，让马车停在路边，回头，压低声音道：“少主，好像不对劲，什么事非要冒着雨还要查？”
“去问问路人。”车里传来清冷镇定的声音。
“是。”牛青答应着，目光在路上搜寻一番，大雨天的，鲜少有出门的，半天见不到一个人。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见到有辆载物的马车从其中一个庄子里往外出来。赶车的是一个健硕的男子，虽然打着青色油纸伞，身上却还是淋湿了。马车上载的是一袋袋的东西，神色匆忙，着急赶路。
见到牛青，有意躲开。
牛青却不管，冒着雨径直上前，拱了拱手，礼貌问：“两位大哥，请问那些人是在搜查什么人吗？”
“不知道。”这两位没好气地回答，声音冷硬。
牛青有些不甘心，心想着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问话，不想这么轻松放走了，就想着套近乎，热络道：“大哥，下雨天出去，真辛苦，我这有酒，要不喝两口暖暖身子，再赶路？”说完，还不忘朝着他们的马车上扫了一眼。
这么轻轻一扫，才看到是装在一袋袋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也不怕淋雨。看样子不像是米面之类的东西，并不圆润。
那两位一见牛青的目光扫向他们的马车，下意识地挡住，解释道：“这些都是不要了的，发霉烂掉的菜叶玉米，烂木头，味道太大，平日里没带出来是怕熏着别人，才会在下雨天丢掉。至于酒就不用了，小姐还催促着呢，多谢。”
牛青看到其中一个袋子的扎口处沾着几颗灰绿色的玉米粒，听来没有说假话，只不过这人的神色似乎有几分心虚，不敢与他对视。他自己纳闷地想，难道我长得这么凶吗？
严复先这时从车上下来，口中嘀咕着：“怎么连问个话都问不出来？”
那男人一见又多出人来，就想赶紧走：“驾。”
严复先抢先一步，察言观色道：“我鼻子素来就很灵光，我怎么闻到你这马车上有死人的恶臭。”
那个男人的脸色马上变了，冷着脸怒斥：“胡说八道，赶紧走。”他赶着马车朝前走。
严复先却笑道：“放心，我们不是官兵，只想问问那些人是干嘛的。”
男人的眉宇间出现挣扎的神色，见两位身上都湿透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他耗不起，自己好不容易等那些官兵搜查走了之后，他才出来，可不想再被查一遍。
“云安郡主跟几位世家小姐起了争执，闹出人命，被带去了公堂。”
这男人只略略提了一下，就不肯多说了，眼眸垂下，有意地避开他们二人的眼睛。
牛青是个急性子，不觉加重语气问：“那些人是搜查云安郡主的？”
男人摇头：“不是。”
“到底是什么？能不能一下子说完？”牛青急了，直接拔出剑，被严复先一把按住，看向那男人，“大哥，我们就是见到异常，想求个平安而已，有个心理准备，才不会惹事。”语气和缓许多，比起牛青那冷硬的话，容易让人接受。
男人迟疑片刻，又补充道：“她们起争执，是为争风吃醋，据传她们都跟同一个男人有了苟且，不想一朝事发，男子不见了。”
严复先大致明白过来，接过话茬道：“因为争风吃醋闹出人命，自然无法收场，所以那些人都是那些人家的人，搜那个男人，对吧？”
男人的心里一震，脸色跟着一哆嗦，略点点头。
严复先和牛青对视了一眼后，松了一口气。还是严复先谨慎一点，随口多问了一句：“那个男人，知道是谁吗？”
“那有人。”有两名身穿护卫服饰的人看到了他们，飞奔而来。
男人的脸色变了，顾不得回答，拉紧缰绳，高喝一声：“驾。”一溜烟跑出好远。
两名护卫转眼到了跟前，一胖一瘦，胖的对瘦的说道：“你去追那个，别跑了。”
瘦的只扫了一眼，并不动，淡淡说道：“那是葛太尉庄子上一名管事，方才搜查时就闻到一股恶臭，现在他们自己也受不了了，冒雨去丢了。”
胖子没再在意，扭头看向了他们，一双漆黑的小眼睛滴溜溜在他们身上打转，毫不客气地大声道：“叫车上的人下来，老子要搜查一番。”
牛青看他们的装扮不像是京兆尹的人，不由得冷冷地问：“你们是谁，有什么权利搜查？”
“嘿！我们没权利搜查？听说过太子吗？堂堂储君，哪个衙门调不动？如果不是因为下雨，担心衙门的人不仔细，用得着我们亲自上吗？”胖子的脸色极冷，眼看怒意就要倾泻而出，似要将他们全部焚烧。
他们来时，雨还很小，本以为一会儿就停，并没有穿什么蓑衣，到现在全身都被淋湿，冷冰冰的，还要受到质疑，怎能不气闷。
严复先拱手客气道：“两位小哥，我们刚从外面回来，车上的人是我们公子，病了，不能受风寒。不知两位要找什么人？”
瘦子冷哼一下，蛮横道：“采花大盗。”
牛青笑了，指着自己和严复先：“你看我们哪里像采花大盗了，我们公子身子那么差，更不可能了。”
“有什么不可能，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都敢杀人，弱不经风的公子又怎么不会去采花？人不可貌相罢了。”胖子不屑道，眼睛一个劲瞅着马车，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姑娘杀人？你是谁那几位乘风吃醋的世家小姐？”牛青问道。
瘦子的脸色马上拉长，厉声道：“胡说什么，郡主那是失手，比起那条鱼可差得远呢。”
严复先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他说的是鱼秋婳？他正要问，就听到胖子不耐烦道：“啰嗦什么，将马车上的人下来，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一阵咳嗽声传来，马车上的竹帘轻轻掀开，传来凤兮云轻微沙哑的声音：“让他们搜。”
两名护卫定睛看去，一张苍白的脸色配上无精打采的目光，看起来的确像病重的公子。胖子从怀中掏中一张画像，准备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