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向她解释清楚。”凤兮云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毫不犹豫地转身。
大雨毫不留情将他笼罩,浑身湿透,亏虚的身子如落汤鸡般摇摇欲坠,额头滚烫,迷茫的前方抓不住一丝清明。
坚强的意志支撑着他走出好远。如此大的雨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搜查的人开始懈怠,躲在哪个旮旯拐角好吃好喝地享受一气。
好不容易捱到易府,犹豫了一下,一只手紧紧抓住大门的铁环,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做着最激烈的挣扎。
她会听他的解释吗?她是那么痛恨他,在刑部大牢时,他说了那么重的狠话,是个女子都无法忍受吧?
沉痛地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用力叩门。
好半天才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厮,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我找鱼秋婳。”生怕小厮不知道,又补充道,“或者易青婳。”
“不在,现在是白统领接管这了。”小厮说完,一脸冷漠地将大门关上。
凤兮云望着被关闭的大门,愣了好半天。她没有回来吗?那她在哪里?
漫不经心地往回走,任雨水从头顶浇下。凤兮云只觉头很重,一阵阵晕眩袭来,眼前发黑,几乎看不清楚路。
他实在撑不住了,躲在墙角避雨。
前方醉仙酒楼的二楼窗前,隔着纱帘,鱼秋婳正一脸欣喜地抱着白呈易,从鬼门关逃生的她哪里还顾得上礼仪,亲人的见面恍如新生。笑颜如春,很是开怀。白呈易宠溺地捋了一下她鬓边的墨发。
接着他们俩坐下,亲热地攀谈,身影在明亮的烛光下一明一灭。
他如上瘾般直勾勾盯着那道身影,惊雷伴着冷白的闪电划破天际,撕开了整条空荡荡的大街凝重死寂的空气。
清隽冷白的脸上,沾着雾蒙蒙的秋雨,双目幽幽含着厉色。虽然只有数十丈,却如同相隔天涯海角。
他想上去,冲动地告诉她真相,可脚步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她那灿烂般的笑意他不忍破坏,害怕再看到她那仇恨的目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气,眼底酸涩,他死死地克制着,吞下所有的苦果。
严复先找了过来,看到凤兮云,赶紧冲了过来,脱下身上的衣服为他披上,一眼看出少主的心思,苦口婆心劝道:“少主,你想带她离开根本不可能,她恨你,而且韩佑宜不会杀她,且还有白统领护着她,她不会有事,可是你再不离开就有危险了,别忘了,现在秋季,天气转凉,你的身子可吃不消。”
看到少主身体成这样,即使现在能安然回去,这身子也是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凤兮云沉痛地垂下眼帘,低低说道:“我知道。”
严复先环顾一下四周,哗哗的雨声正好遮蔽了暗处别有用心之人的行动,以他多年的经验,也知道有多危险。抹了一把雨水,严复先强行稳定情绪,苦苦哀求:“少主,赶紧走吧。你这样,是会死的。再说到处都是那些人的眼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凤兮云的视线再次黏在那道身影上,心情很沉重,舍不得移动一下脚步。如果就这么走了,再见何年何月。
刑部门前,韩佑宜放过他是不敢下手,可是见过皇上之后,一切都变了,罪罚一定,韩佑宜就再也毫无顾忌地对他下手了,更何况还是他害得他没了兵权。
哪怕他真的出了事,韩佑宜也大可推到谋逆人余党的身上,自己撇的干净。
眼看凤兮云快要倒下的身子,严复先急了:“少主,你让我暗中保护鱼秋婳,让牛青去破坏那些人的陷阱。现在她有白统领保护没事了,可是你却很危险。牛青让我告诉你,那些人仍不愿放过你,一路上设置了不少陷阱,他虽然破坏了一些,还做了记号,可是再不走,很快便被发现,重新设下陷阱。”
“走吧。”凤兮云长叹一声,视线终于收回,声音透着无尽的低沉和落寞。
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韩佑宜带着人马很快将凤兮云包围。
“我们又见面了,凤兮云。”韩佑宜蓄着笑意,视线落到凤兮云身上,一眨不眨。
大雨将收,豆大的雨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雨丝。韩佑宜骑在马上,一身冷意,在不时亮起的闪电中如一道骇人的鬼魅,浑身透着凌厉的杀气。
凤兮云虚弱的身子顿了下,瞳孔骤缩,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韩佑宜心情很好,尽管背后的伤让他极不舒服,可是抓住了凤兮云,心里很是舒畅。高高在上,傲慢地拍着身侧,抬眼看了酒楼上的身影,凉凉一笑:“果然,她是你的劫。你是一辈子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娶了她,让你一辈子陷入痛苦的深渊,受尽蚀骨噬心的折磨。”
“其实,我并没有想让她死,也安排了人救她,我买通了刑部尚书,关键时刻可以向皇上谏言让她假死,这对皇上有好处,皇上当然会采纳。只要我一天没看到你的尸体,我就绝不会相信你死,所以我当然也不会让她死。只怪你不敢拿她冒险,不敢拿她来赌,这就是你致命的弱点,如今被我拿捏住,凤兮云,你注定了败局。”
韩佑宜笑着,如地狱中饿了很多天终于饱餐一顿的鬼魂般心满意足,连笑意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轻快地说道:“凤兮云,我不像你,不会为任何人冒险。”
凤兮云撑不住的弓起身子,被严复先牢牢抱住才没有倒下,只是一张脸已经白得几近透明。尽管头上有衣服挡住了细雨的侵袭,身子仍止不住的哆嗦。任谁看来都有冻死的可能,熬不过几天的短命鬼。
他没有说话,韩佑宜说得对,他是不敢拿她来赌,所以明知此趟会有多危险,还是来了。
这时,一名士兵小跑过来,来到韩佑宜跟前,用清晰无比的声音禀报:“将军,吕将军等在韩府,催促将军赶紧回府,交接兵符,不然就禀报皇上,说将军故意拖延,不听从陛下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