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云自始至终都不理会,一双清冷的眼眸扫向前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而前来的群众比往常都多,昨日下了异常大雨,一整天都闷在家里,实在闷坏了,一大早出来买菜,就听到了一个大八卦,说是采花大盗从万春楼被抓住了,现在正开审呢。
本来几家贵女被糟蹋惊动了京城,又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美男有关,自然都来看热闹,连菜都不买了,全都挤在衙门口外。
不管是堂上,还是门口一时吵嚷不绝,人声鼎沸。忽然,惊堂木狠狠落下,满堂顿时一片寂然,京兆尹威严地质问:“凤兮云,你可认罪?”
凤兮云墨发凌乱,整个人昏昏沉沉,靠着强大的意志强撑着站立不倒,闻言,淡漠一笑:“大人,天下之大,相似者何其多,大人连查都不查,就定我的罪,是否太过草率?”
京兆尹黑眸深深,骤然阴沉锋利的目光直直扫视着凤兮云。都说其人头脑过人,反应敏捷,如果不是他身子单弱,恐怕是个比韩佑宜还要恐怖的人。可他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这几家都不能轻易得罪,相比他们,凤兮云却再无活路,他倒是不怕,只想赶紧结案。只是斗嘴皮子,他也得保持着十二分的谨慎,不然一不小心就被带进沟里。
他可听说,蔡洗马就是因为他的几句话给放了进来。他自然小心。
京兆尹冷哼道:“凤兮云,你这个从前的第一公子是那么好伪装模仿的吗?何况他们都能说出你身体的特征,这个你又如何解释?”
凤兮云那张清隽如璞玉般矜贵的面容上,凉薄的唇瓣微抿,一抹从未有过的戏谑淡笑,从他眼底溢出:“大人,这个怕是人尽皆知了吧,从前有关我的画本子上不就有吗。大人不问我的供词,不去查访我这段时日在哪,却一口要定就是我干的,这有失公允,会让百姓以为你收了他们什么好处呢。”
“大胆!”又一下响亮的惊堂木拍下,京兆尹脸色阴沉可怕,眸中怒火翻涌。
下面的老百姓也纷纷点头,他们虽然不懂断案,但是凤兮云的话在理。
京兆尹一时无言,他是忌惮几家的势力,绝口不提流放之事,就是不想让案情复杂化,先结了这个案子后,再提,到时候两案并发,罪上加罪。
沉默片刻后,京兆尹阴险一笑,换了一副嘴脸,一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凤兮云,你跟韩将军的夫人纠缠不清,监牢发生火灾时逃出,还不忘跑去万春楼去私会她,这事有目共睹,无可抵赖吧?”
“而她呢,身为人妇,不守妇道,跟丈夫的死对头不清不楚,早该沉塘,要不是韩将军仁慈,留她一命,还能让她祸害了整个韩家?”
京兆尹死死地盯着凤兮云,笑眯眯的眼中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面对京兆尹的步步紧逼,凤兮云只能淡淡回答:“大人,既然审案,不可牵扯其他。我跟他人的事与本案无关,不能做为认定我本性如何的凭证。人心多变,一时的做法可能由坏境和当时的心境有关。何况,”她转身,看着那些姑娘,淡漠地说道,“我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
“大言不惭,赶紧认罪,你不是想救鱼秋婳吗?晚了,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凤兮云心头一跳,京兆尹既然知道他的目的,定然会故意拖延来迫使他认罪。
他的人还没到怕是回来的路上不顺利。他真的拖延得起吗?一时寂寂,凤兮云的心早已百转千回。任他再谋划周密,毁掉名声,他到底势单力孤,只能孤注一掷。
一阵清风吹来,树叶呜咽,如泣如诉。
“好。”凤兮云深吸一口气。
虽然看似流放逃犯的罪名不小,即使再多承认一桩罪也没什么影响,可承认自己是个卑劣无耻的风流公子,这等于将自己的一颗纯粹的心丢到满是污垢的尘埃中,再也恢复不了干净。
陈萱绮痴痴地看着他,眼前这个人的气度真是令人折服。心底也隐隐觉察到不对劲,那晚的那位话很少,不喜欢过于明亮,很是猴急,她当时没有怀疑,只觉得自己很幸福。早上时,枕边的人就不见了,冰凉一片,还拿走了她一对名贵的耳环,她只当信物,并没有报案。
现在才发现如此偷摸的行为实在不是凤兮云这种高雅文质彬彬的公子能做出来的,几乎可以笃定,那人不是他。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想掩耳盗铃,就当是他,让他负责。
主意一定,她马上跪下:“大人,打死蔡卓燕是小女失手了,小女愿赔罪,只要蔡洗马肯撤案,父王一定会补偿,比如联姻。”
站在一旁的蔡洗马眼珠子快速的滚动一番,心中有了计较,女儿的命换来与王爷家联姻,这的确是个很划算的买卖。当下不再言语,似在思量。
坐在一旁的三王爷也点头,恳切地说道:“我儿尚未娶亲,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接着陈萱绮又道:“大人,小女觉得反正几位姐妹的名声是没了,不如就一起嫁给凤公子,这样,此案有了圆满的结果,大人也好省心。”她也有私心,想让事情尽快结束,几家一起向皇上求情,总比她一家有用,说不定凤兮云的流放犯的罪名就免了。再说,以她郡主的身份,当然是为大。以后收拾她们,也不迟。
其他几位姑娘马上娇羞起来,都满意地点头。虽然是一起共嫁,可谁得宠还不是看个人本事了。
“不行。”三王爷腾得起身,低声提醒着他:“他可是流放犯,是要杀头的。”
“父王。”陈萱绮撒娇地叫了一声,又撒泼道,“难道父王要看着女儿去死?”
三王爷唇角掀了掀,顿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恰好,葛太尉有事过来叫三王爷,他的女儿葛灵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萱绮,眼底掩藏了不少情绪,指甲陷入肉里,抠出血来也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