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在家,有事请留言,我会尽快回复。”答录机的留话播完,接着咔哒一声,转成一个陌生女音:
“你又不在家?两个礼拜,连电话都不接,你以为这样就能避开我?哼,我把话说在前面,咱们俩的帐早晚要算。你从我男朋友手里骗走那么多钱,他也恨你呢。他什么性格你最明白,让他逮着了,有你受的。本姑娘如今大发善心,让你一步,把你从他那里骗来的钱全给我,我就同你一起糊弄糊弄他,包你没事。要不然,我倒过来帮他,我看你怎么办?你自己想想,想清楚了就打电话给我。”
对方冷笑着挂了电话。周凡吉和宋骏辰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
“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这什么郑丽娇,显然是个女骗子。不仅是你,她还招惹其他人,直搞得对方女友找上门来寻仇,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怎样?”
“你不要胡说,丽娇不是那种人,一定其中有什么误会。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宋骏辰夺门而出时,周凡吉是完全没防备的。仓促间拔足去追,却发现自己竟完全不是宋骏辰的敌手,眨眼间便被他从身边晃过,一头扎进电梯里。两扇门一关,任凭周凡吉怎么按电钮,电梯也是再不肯回头了。
“受了伤还跑得那么快?你不会连脚扭伤都是装的吧?”
周凡吉正恼着,掉过头来,却迎面看见另一架电梯门口站着一个女孩,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不是别人,正是夏芙明。
“郑丽娇呢?”夏芙明朝走廊深处张望一眼,“刚刚跑掉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郑丽娇不在家。或许我们改天再来?”周凡吉下意识感觉到不妙,若是让夏芙明知道宋骏辰和郑丽娇的关系,又不知横生多少枝节。出于趋吉避凶的本能,他上前故作亲密地搭住夏芙明的肩膀,有意无意地使了三分劲,想扳着她回身。
“少装蒜,”夏芙明一把打开他的手,“我刚才听见了,郑丽娇惹了别人的男朋友,骗得一笔钱,然后就消失无踪了?”
“这个嘛……好像是。”
“那我的钱呢?”夏芙明反过来抓住他的衣领,问到他脸上,“我的钱向谁讨?”
“这我怎么知道?”周凡吉被她揪得极其不爽,正待发作,夏芙明倒将他一把推开,一头扎进尚未锁门的郑家去了。
夏芙明踏进郑家,第一眼看到的虽也是一样景色,欣赏角度却绝不相同。展眼一望间,她已将整幢屋子大致上估了个价:水晶珠帘是淘宝货,最多不过几百元。沙发、桌椅、书柜一看便知乃是总体一套,因此不在内。茶几上的烟缸、沙发旁的书报架都是超市买来的,书架上虽也满满当当,然而仔细一看,那多半是些时尚杂志,且还打过眼……
周凡吉跑进来时,夏芙明情绪已是跌落谷底。
“郑丽娇反正不在,我们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改天再来,说不定她正好在呢。”
“哼,”夏芙明惨笑,“照我看,以后都不必再来了——这房子早被郑丽娇抛掉,除非有什么意外,否则多半她不会再回来。我要讨债,还要从别处入手。”
“你怎么知道?”周凡吉不信,“这里家具整齐,书本也都还在,哪里像住户迁走的样子。”
“那书架上的书都有打眼,而且又旧,多半是美容中心或咖啡店扔旧物时捡来的。家具必定一整套都归房东,原本也不能搬走。门口收拾得那么整齐,连一双拖鞋都没有,郑丽娇除了搬家外,啥时候还曾经将房子收拾得如此干净?信不信,现在进卧室去看看,衣柜一定空荡荡的,一件衣服都不剩。”一番话说完,夏芙明倒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遗漏,扭头冲向卧室。摸出坠在钱包上的一张过塑物主卡,往门缝里用力戳进去。
“你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小偷吗?”周凡吉看得目瞪口呆。
“开锁最少要八十块钱呢!既然能自己学会,为什么要花这种冤枉钱?”
“可你为什么要学这个?”
“你没有忘记拿钥匙的时候?我有过一次,花了冤枉的八十块钱,足够我记一辈子!”夏芙明终于将弹簧门锁撬开,接着推门而入,直扑衣柜。
周凡吉不由自主跟进去,正好看见夏芙明打开衣柜,从里面扯出一件杏色镶白蕾丝花边绸缎睡袍。周凡吉虽是不懂流行内衣,但也看得出这睡袍理应不便宜。
“哈,你刚刚不还说她一定搬走了?睡袍还在这里,想来人不会从此不归吧?”
“你仔细看看商标,”夏芙明将睡袍扔给他,自己仍是埋头在衣柜里找东找西,“这睡袍是仿品,并不是什么名牌,且还撕裂了。想必是哪个混蛋拿来敷衍郑丽娇,她后来发觉上当,一气之下把衣服撕了。”
周凡吉这时倒没心思去看睡袍。若说外面客厅比较像样,这卧室倒是原形毕露,枕头、杯子全部消失不见,大床上只有一张垫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还准备回来住——看到这场面,他已经相信夏芙明的推断怕是十分正确。
“你在衣柜里找什么?”
“找线索。”夏芙明说了句侦探似的台词,身子从衣柜里缩回来,“她这次跑得彻底,都没留下什么明显痕迹。反过来说,估计她惹的麻烦也确实不小,再想找到她怕很难。”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夏芙明忽然站起来抓住周凡吉,“对了,你那个朋友刚才好象说,他有办法找到丽娇?他叫什么名字?”
“你该不会要跟他一起……”周凡吉浑身一凛,“不行不行,他一个已经够我头疼的,要是你们两个加在一起,都搅进同一件事里,我还活不活了?”
“你到底帮不帮我?”夏芙明又搬出那泫然欲泣的表情,“除了你那朋友之外,我再没其他门路。前面那么多忙都帮过,你何必在这里小气?”
“你别来这一套!”周凡吉马上感到危险,“前面又不是我甘心帮忙,要不是你喝了那过期三个月的粥,我干脆不会……”
“过期三个月?”夏芙明敏感地抓住关键词,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刚刚平静下来的肠胃,又感到一阵剧痛。“你给我喝过期的东西?你……我……”
“才没有,你别诬赖好人……”周凡吉明知自己说漏嘴,却还是努力推卸。好在夏芙明也没心思同他追究,按着肚子不住口地喊疼,闷头冲向外面,找洗手间去了。
周凡吉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不久之后,他便意识到大事不妙——楼内保安巡逻至此,见门没锁,便进来查看,好死不死正碰见周凡吉呆呆地站在卧室中间,手里还拿着一条撕裂的女用性感睡袍,看样子即便不是变态色情狂,也一定是内衣大盗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