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死后不久,法院判决下来。
肇事女司机肖丽判刑六年三个月,赔款十万元。
十万,连欠医院的医药费都不够。
陈母下葬时,只有一口薄棺。
这小小的棺材,还是亲戚们帮忙凑的。
陈果犹如困兽般低声哭泣,眼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溅起很多水花。
[他们有钱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这十万赔款是卖命钱,哈哈哈。]
陈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里含泪皆是讽刺。
[最重要的是,本该在牢里的肖丽,居然大摇大摆出现在商场。]
[阳哥,你说,为什么呀?]
我几经失语,早已被这些消息砸蒙。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们命贱,十万块就能买下一条命。
可能,是因为人家权势大,可以随意草芥人命。
而不沾分毫。
我们努力的活着,在他们眼里就是草芥。
捏死就像蚂蚁一般轻松。
我大学毕业后毅然选择记者这一职业。
想为不公发声。
可一次次碰壁,打击了我好大的决心。
三年前,我第一次遇见陈果。
她被校园霸凌,身体满是伤痕的躲在垃圾桶里。
为了逃避追击,她待在小小的恶臭世界里。
我与她结识,知晓她的经历后写了一片有关霸凌的新闻报道。
意外引起了重视,间接帮到了很多像她一般的孩子。
那时,虽遍体鳞伤,可她眼里有光。
现在,虽身体健康,眼里却暗淡不已。
我知道,逃脱了法律制裁的人,背景一定十分强大。
而我,年纪二十八,任然孜然一身。
我心里隐隐约约明白,如果搅合进去恐怕不得安生。
面对陈果的哭诉,我陷入了沉默。
倘若是一起简单的肇事案件,那一则新闻我付得起代价。
可,这起案件里面牵扯的利益众多。
稍不小心,我尸骨无存。
我是个俗人,俗得不能再俗。
饱餐、阖家幸福就是一生所求。
在这之余,保持本心尽我所能去为不公发声。
所以,我真的要为这不知前路的案情搭上我的一生吗?
我缓缓抬头看向狼狈不堪,哭的不能自已的陈果。
嘴里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果看着我不语,渐渐停止了哭泣。
随意抹了把脸,嘴角轻扯。
[阳哥,我知道让你为难了。]
[我,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谢谢你的招待。]
说完,便从椅子上起来准备走出房子。
在陈果打开房门,准备踏出那一刻。
[先在我这里住下吧。]
我开口制止住了她。
陈果转头亮着眼看着我,嘴唇欲言又止。
[让我考虑考虑吧。]
我打断她的话,带她去了侧卧。
[这几天你先在这里住着吧。]
陈果点点头,我就去了客厅。
空气中还弥漫着泡面的味道。
窗外明月高挂,一帘月光泻了汪洋。
我看着窗外行走的路人,脑子乱了一晚上。
脑子里浑浑噩噩,早上是被陈果推醒的。
陈果滋着大牙,笑眼弯弯。
[阳哥,天亮了。]
我扶着发疼的脑子,有些昏沉。
[我带你去吃早餐。]
[好。]
带着陈果去附近的早餐店吃了些豆浆油条。
三下五除二吃完,擦嘴后对正吃着的陈果说:[我有事,你先回家。]
陈果点点头,我将钥匙递给她。
骑着小电瓶去了北川小区,女友楚辞穿着白裙在门口带着我。
看到我她笑得温柔,[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小心扶着她上车后,将小笼包和豆浆递给了她。
[怎么可能,你最重要。]
楚辞笑着锤了我一拳,[就你嘴滑。]
我嘴角勾笑,眼里都是宠溺。
早起的路段车辆不多,小电瓶左拐右拐骑得飞快。
刮来的凉风带起她的秀发,鼻翼间都是她的橘子香。
[朝阳,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今天怪怪的。]
我闻言握紧了把手,嘴唇轻抿。
[阿辞,我怕。]
怕牵扯到你。
[啊,怕什么?]
[没什么,胡说的。]
[哦,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哦,我们一起承担。]
[嗯。]
声音消散在风里,余音进了心里。
……
就这样过了几天,陈果看我的眼里光在逐渐减弱。
却也没有说什么。
我将陈果的事情告诉了楚辞,楚辞迟疑片刻后坚定告诉我。
[你去做你想做的,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是我爱的女人啊。
我想度过余生的伴侣,心尖上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