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审开庭那天,舆论达到顶峰。
法庭外站满了人群,私人汽车停满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艰难越过人群走到被告台时,我看到硕大的摄像头俯瞰着法庭。
案情引起了过高的公众关注度,上面特批允许直播审判。
陆呈在身旁给了我坚定的眼神,我感激的点头。
在这个庄严的法庭上,我看着那个摄像头讲起了故事。
一个人命不值钱的故事。
八月尾巴那天,天像捅破的窟窿。
雨水荡涤着整个世界,世界都在风雨中摇摆不定。
我坐在狭小的出租屋,泡着泡面。
由于被同事抢功劳甩锅,月底交完房租钱就没剩多少了。
正准备吃泡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穿着拖鞋,慢悠悠打开门。
一团黑色的人影映入眼帘。
以为是乞丐,我想着自己也穷就准备关住门。
门关上那一霎那,黑漆漆的手拉住了门框。
[阳哥,我是陈果。]
我闻言一愣,忙仔细看去,那双裸露在外的眼眸确实熟悉。
[先进来。]
领着她坐到餐桌前,我将泡面推给了她。
她接过后,埋头大吃起来,顾不得烫嘴,满口哈气都舍不得吐出来。
[吃慢点,不够还有。]
我忙劝她,又泡了两桶。
[怎么了?]我吃着泡面,抬眼望向陈果。
陈果扒完第二桶泡面后,深吸一口气。
看着我的眼睛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阳哥,我妈没了。]
[我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
我愣在原地。
陈果的母亲去世了?
可前不久我还打过招呼呀。
陈果流着泪呆呆的诉说着经历。
半个月前,陈母晚上接单去郊区送外卖。
回来的路上,还兴致高昂给陈果说今天多赚了五十块钱。
回去的时候,给她带爱吃的铁板鸭。
陈果挂断电话后,开心的准备了饭菜。
将作业写完后,就一直守在餐桌前。
等着母亲回家。
可最后,没能等来母亲欢喜的笑颜。
而是,医院打来的急救电话。
陈果浑浑噩噩坐车到医院后,僵硬着身体蜷缩在手术室门口。
那红灯啊,亮了好久好久。
那夜啊,格外漫长。
黎明来的那刻,母亲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到急救病房。
陈果趴在母亲床边哭了好久。
鲜血早已染透薄薄的一层手术布,指尖满是湿润。
鼻子里充斥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早上带着微笑出门的母亲,此时此刻几乎没有呼吸的躺在她面前。
布满雀斑的脸上,此刻血肉模糊。
她的母亲,没了皮肉,赤裸着血肉躺在那里。
一动不动。
陈果呜咽着哭泣。
[她肯定很疼,她最怕疼了。]
陈果说,肇事司机将她母亲拖拽行驶了一公里。
面部朝地,身体被沥青路面摩擦了整整一千多米!
身体肌肤被破坏了百分之七十左右,不成人形。
肇事司机被交警强势拦截时,她早已昏死过去。
手里,还紧紧拽着一份铁板鸭。
陈果双眼无神,嘴唇泛白。
[那个女人下车时还在打电话,让她老公赶紧找人。]
[对于我妈的惨状视若无睹。]
陈果双眸含泪,握拳上布满青筋。
[行车记录仪里,她和她丈夫商量着将我妈拖死,对于我妈的呼救声,置若惘闻!]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救她?为什么啊?]
陈果崩溃的哭作一团,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肇事司机请了律师做保释,而陈果的母亲还躺在医院里。
家里的积蓄全被掏空,还远远不够。
陈果四岁丧父,此后与母亲郭舒兰相依为命。
靠着母亲打零工过活,这两年郭舒兰当了外卖员家里才松了口气。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给了这个小家致命的打击。
经过一系列治疗,倒欠医院九十多万。
肇事司机一拖再拖,没有给任何相关费用。
五天前,在黎明未升起时。
陈果的母亲彻底离开了她。
她死的痛苦,走时面带狰狞。
嘴边,还有未说完的嘱托。
心里,还有放不下的牵挂。
那天,陈果一个人坐了好久,紧紧靠着母亲。
好似,她还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