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不同意!]
[阳哥,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最优方案。]
阳光洒在身上,我却觉得无比刺骨。
我从未发现,陈果居然能狠到这种地步。
用自己的命做赌注,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就是命。
[阳哥,我们这段时间受到多少冷眼啊,没人愿意搅这趟混水。他们都选择明哲保身,我等不下去了,我这条命在母亲走了以后每天都活在仇恨里。]
[我不想再看到她招摇撞市了。]
我无力瘫软在地,看着天上的乌云,细细碎碎的阳光露出来。
无光照我,无人助我。
我埋首在两膝之间,呜咽起来。
第一次痛恨自己没有显赫身世,连一个孩子都帮助不了。
我明白,陈果说的是对的,只有出人命事情闹大了才有可能引起社会的关注。
才有可能让恶人伏法。
理智上我该同意的。
可内心却过不了那条线,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
十八岁的少女,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不该消散在冬季来临前夕。
可陈果像极了一头倔驴,下定决心后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在她的执着坚定下,我低下了头。
我打电话叫来楚辞,一起陪她去了很多地方,走遍了大街小巷。
吃遍了小吃街,打卡了很多网红点。
给她拍了很多大头像,将她的笑颜留在了照片上。
最后那天,她带着我们去了郊外那条路。
躺在她母亲的事故发生地,蜷缩成一团。
最后的最后,她笑着流泪吻别了地面。
我想,她在吻别陈母。
我们找到了一处废弃工厂,她打开摄像机。
眼眸含泪笑着陈述不公,苍天不开眼。
她说,她是自杀,死亡与我无关。
她是被世道的不公害死的,是权力的牺牲品,是千千万万普通人的一员。
无处伸冤,以死换取一个公正。
说了很多很多,最后楚辞哭着埋首在我怀里。
捂着唇抽咽个不停,我默默抱紧了她。
一阵风吹来,脸颊一片凉意。
抬手触及脸颊,原是眼泪早已洒满脸庞。
最后啊,十八岁的屠龙少女吞下一整瓶安眠药,安详的躺在了行李箱。
手里,还紧紧攒着母亲爱吃的奶糖。
她说,见着母亲了得哄哄她。
因为,果果不乖。
没有听话。
法庭里死一般寂静,所有人保持着沉默。
[说啊,她们是谁害死的?]
[是你,是你,还是你们?]
我带着手铐,指着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指着一身警服的警察,最后指着屏幕前的旁观者。
我仰天大笑,笑着流泪。
[你们都没错,错在世道不公,我们命如蝼蚁!]
[都没错的,却都错了。]
驱吉避凶没错,冷眼旁观没错,因为我们本就渺小。
权势压人,视人命如草芥全是错的,都是错的。
人生啊,就是如此。
有人生来尊贵,有人命如草芥。
身份低微的人,想要一份公正难如登天。
他们不让你发声,也不准你发声。
法庭在我的质问下,犹如热水沸腾般轰炸开来。
他们或掩面难堪,或红脸羞愧。
有人高举着摄像机,正对着我的直播间里刷动飞快的评论。
[我们在!]
脸上是激动的红晕,眼里是未消的泪意。
人群纷纷攒动,站立起来,大喊着:
[我们在!]
我似听到了天籁,为这场风暴的序幕曲。
人头涌动处,我看到了眼睛红红的楚辞、一身黑色西装笑着点头的陆呈。
门口处,阳光下。
身着白裙的陈果拉着笑得慈蔼的陈母,对我笑着挥了挥手。
我们,一同常在。
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罪恶终将为发声者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