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我再次带着陈果东奔西走,踏遍大大小小的街头。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一家小报社的主编接下了我们的资料。
我们开心极了,那天吃完饭看着月亮,我看到了久违的明亮。
乌云不在遮天,月亮的光可以洒向大地。
我们开开心心打印资料,将证据全部准备齐全,再三检查。
就在交资料那天前夕,报社来信。
主编被车撞了,至今昏迷在医院。
我们急忙赶去医院,申主编浑身插满管子躺在急救病房。
脸色苍白,眼睛紧闭,整个人一动不动。
他的妻子一脸憔悴的照顾他,见到我们眼里充满凶狠扑了上来。
[你们还敢来!]
闪躲不及,也或是不想躲避,我站在原地挨了一巴掌。
她眼泪满面,拉扯着我的衣领,往我身上不断拍打。
[呜呜呜,我就说不该接不该接,你看看现在他躺那了吧。]
[你们好狠的心啊,他娃才三岁啊,医生说差点就来不及了。]
我整个人被拉扯的踉踉跄跄,身体被打的发疼。
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
女人的眼泪糊满了脸,脸上尽是疲惫崩溃。
我将身上带的八千块,尽数交给了她。
最后在她的无言中,拉着陈果沉默的磕了头。
[嫂子,你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拿上女人放在一旁的档案袋,我们默默走出了医院。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恶心,我们都在发晕。
陈果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陷入了沉默。
我们一路相顾无言,回到家却又愣在原地。
墙和大门上刷满了油漆大字,大大的死字张牙舞爪的看着我们。
门开的大大的,里面一片狼藉,电视沙发被毁的彻底。
随处可见乱扔的衣物和物品,玻璃瓶打碎了一地斑驳。
抽屉大开,资料被翻的到处都是。
我们急忙上前收拾,清理掉打碎的玻璃和坏掉的东西。
好不容易清理好后,来不及吃饭就被房东通知惹事把屋子弄脏了,要求赶快搬出去。
再三请求都不管用,房东要求后天之前搬出去,要不然后果自负。
房东怕遇到拖欠房租的,专门养着打手,我不敢惹。
只能答应下来。
陈果抱着一桶泡面,悉悉索索的吃完连同汤一起。
最后,看着还在吃面的我小声道。
[阳哥,我后悔把你拉进来了。]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关你的事。]
我头也不抬,埋头大口吃面。
有些事不能多想,想多了会后悔。
下定决心就做,别再三斟酌,有些事情不能给自己留后路。
这是我付出血泪得出的教训。
天色渐深,枝头挂满了斑驳的树叶。
风起,乱了天地。
狼狈离开出租屋那天,我们拖着行礼疲惫的奔走在大街小巷里。
高昂的出租费让人望尘莫及,囊中羞涩让我们流落街头。
我们去了桥洞,天气还没有冷到刺骨,我们蜷缩在城市的一脚。
独自取暖。
偶有流浪汉回到桥洞,投来好奇的目光。
陈果这两天很沉默,常常盯着一处发呆,喊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我原以为她是心情不好,没想太多,忙碌整理我们的行礼。
直到她主动朝我说话。
[阳哥,我想吃铁板鸭了。]
她的目光清澈,语气和缓,一如我第一次见到的那般。
哪怕面对霸凌,仍然眼含希望。
[好。]
我带着她去了餐馆,却在路口处差点被车撞到。
开着奔驰的丰腴少妇眼里充满鄙夷,看着我们破开口大骂。
[找死啊,不会看路让车啊?]
[穷鬼,天天找死。]
说完,开着车一绝骑尘,空留满地尾气。
陈果眼睛一直追随者女人,直到消失在视野。
拳头攥紧,指甲深深刺进肉里,鲜血一滴滴滑落在地。
她却毫无知觉。
我无言以对。
因为,那个女人就是肖丽。
陈果点了两只铁板鸭,一点点吃进肚子里。
哪怕已经饱了,还在吃。
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眼眸暗淡无光。
一味往嘴里塞着鸭子,机械的咀嚼,我拉住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毫无办法。
[陈果,停下,你喜欢吃我们下次再来。]
[你一次吃这么多,肠胃会受不了的。]
陈果仍然机械的吃着鸭子,直到吃到吐,狼狈坐在地上。
陈果随手擦掉污物,满脸失神。
[没有下一次了。]
我觉得奇怪,把她慢慢扶起来。
[乱说什么。]
回了桥洞,陈果缩进了被子里,我躺回了自己的铺里。
隔着两米远,意识弥留之际,轻轻的声音闯入我的耳蜗。
[阳哥,最后帮我一次吧。]
[什么?]
我疑惑坐起身,转过头看着蜷缩在一起的陈果。
陈果埋首在被子里,声音细细嗡嗡的。
[明天再说吧,阳哥,晚安。]
我只能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凌晨时才沉沉睡去。